两人沉默着吃这顿饭，谁也没说话，气氛有种莫名的吊诡，当然主要是姜慈——她发现商行川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目光有如实质，倒不是那种不好的意思，只是……她会觉得很别扭。
最终还是她先没忍住，从碗碟中抬起头来，“殿下好像从开始的时候，就有话要说。”
商行川一怔，随即又扯了扯嘴角，“没有。”
姜慈重新低下脑袋，心想你怎么一个人开始演苦情剧了。
两人吃完了饭，商行川又问她，“你想去逛逛吗？”
姜慈对逛园子没什么兴趣，不过商行川都这么说了，她感觉自己也得有点兴趣，于是便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外头走去。
出门前的姜慈心想：就当逛公园了。
出门后的姜慈心想：谁家好公园这么大的啊！
她走着走着，往旁边亭子里一缩，小狗吐舌头一般把自己往石桌上一靠，“不行，我累了。”
商行川站在她身旁，伸手在她脸上碰了碰，凉的，他眉心微沉，“一半都没逛完呢。”
姜慈诧异的看着他，小心翼翼问道：“我不太懂……咱们家……咱们府上，是出现什么状况了吗，就导致我必须尽快熟悉这里？”
她是真的累了。
商行川似乎是叹了口气，“你就是因为不爱动弹，才会如此疲累。”
姜慈意思意思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意思就是你说的真对，但我不听你的。
她往桌上一瘫，不肯再走了。
商行川于是也将就着在她身旁坐下了，立刻有下人端上了新鲜的瓜果，站在天气还太冷，时兴的瓜果不多，大部分都是些小零嘴，姜慈挑挑拣拣着吃了，商行川啥也不干，就是在她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吃。
过了一会儿，姜慈还是看向他，“殿下，你现在如果告诉我你和其他人有个孩子，我也是会信的。”
商行川：“……”
姜慈挑挑眉，“不是吧？还真有？”
“没有！”商行川立即道。
“这不就结了。”她耸耸肩，“不管殿下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妨直说就好。”
眼前的商行川微垂着眉眼，从姜慈的角度看去，眼尾便有了一种好看的弧度，配合上他的五官，总带着几分凉薄，像早春时节的寒湖水。
他沉默片刻，说道：“若我说，事情尚未发生，你当如何？”
姜慈反问，“没发生的，我能如何？”
商行川坐在原地，双手握拳，或许他想说，可又该从何说起？
是该说她被冤枉、废了手，还是该说她油尽灯枯，最后也不愿见他一面吗？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说，他骨子里的劣根性不许她知道哪怕一星半点。
他说：“只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便觉得……我对你的保护还不够。”
姜慈知道他说的大约不是这件事。
她站起身来，语气微冷，“殿下如果不愿意多说什么也罢。”
商行川却钳住她的胳膊，“你若是想听，我说给你听。”
……
商行川说了一件对她而言或许荒谬的事情。
商行川说，这或许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第一次时，姜慈被污蔑杀人，虽然很快被澄清，但他们的婚约也顺理成章取消，之后她在京中寸步难行。
而又因为她喜好仵作验尸之术，被京中百姓越传也离谱，有人说她是妖女，她未嫁，后来又不知什么缘由，得了急病，被侯府下令迁到庄子上去住，不过一两年时间，便香消玉殒。
商行川不是一个好的倾诉者，他说事情时总是平铺直叙，可他说起此事时，语气那般笃定，笃定到姜慈都快信了。
但姜慈总觉得陌生。
商行川故事里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她，也好像不是，在古代，应该也没有几个贵族小姐会对仵作之术感兴趣，但如果商行川梦中的女人是她，她却不是这么乖顺的性子。
她想起姜锦薇惨笑着说“总是要死的。”
最重要的是，商行川扮演了什么角色？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姜慈低声道：“若当真如殿下所言，此时已经是第二世了，那殿下又何必愧疚，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若我说有呢？”
此时，她先他一步站在台阶上，两人高度几乎平齐，他逆着光，神情执拗。
姜慈两手一摊，“那也过去了。”
“过去了？”
她扬眉，“就算殿下所言是真，可我对殿下没有爱也没有恨，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可不就是过去了吗？”
不知为何，她这话一说完，商行川的脸色便又惨白了不少。
他今天一天脸色都很难看，但都没有现在难看。
接下来，姜慈又一撇嘴，“逗你的。”
商行川：“……？”
姜慈老神在在的又下了两级台阶，扯了扯他的袖子，一本正经，“让我们先做一个假设，你梦里的那个人，她就是我，但是现在我已经嫁给你了。变化已经发生，我不会死了，这岂不是皆大欢喜么？更何况我觉得……如果那是我，我过得不好，也不是你的错，除非是你害的。”
姜慈不明白他在难过什么。
他好像在一个人演苦情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