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奴婢恐怕不太明白。”燕心垂下头，声音也沉了下来。
姜慈淡淡道：“我对你的建议是说实话，但如果你不太想说的话，那就不说了。”
她站起身，说：“据我所知，你的卖身契在我府上，宜安郡主为你脱了贱籍？”
“是……”她的声音绷的紧紧的。
她挺紧张这件事的，也的确——对于一个贱籍女子来说，这辈子最盼望的事情恐怕就是脱籍了，如果她哪句话说错了，让姜慈不满意，那么后果她显然无法承担。
很多话，姜慈不用和她讲的太明，她自己心里就能清楚。
过了一会儿，姜慈轻声道：“那盒胭脂既然造价昂贵，你为什么还舍得把它借给柳月梢？你又不喜欢她。”
“你凭什么说我不……”她话说了一半，又悻悻地被自己咽了回去。
虽然不太明白这位千金小姐为什么这么关心柳月梢的事，不过反正也和她自己没什么关系，燕心淡淡道：“我的确不喜欢她，她来找我借胭脂，我会同意，也是因为我存了炫耀的心思。”
“宜安郡主府里里的人找到我，给我赎身，给了我钱财，也没让我干什么，只要我接近您，等您将来嫁入昱王府，若是有可能再……再去在殿下面前露脸。”
姜慈原本对这件事情不太关注，但人家都说了，她也就顺嘴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你？”
燕心偏了偏头，“自然是因为我长得……”
她话说到一半，自己都顿了一下，论起长得漂亮，楼里的姑娘哪个是丑的？
不过，她看先姜慈，这位姜大小姐如果知道个中缘由，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什么？”姜慈已经开了口。
燕心的声音轻轻的，“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姑娘。”
姜慈眉梢轻轻一挑。
燕心说：“宜安郡主说，昱王殿下心里有个姑娘，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没能修成正果，我长得很像那姑娘，所以才……才选了我。”
从刚开始到现在为止，她的自称已经悄悄变了。
燕心说完，便颇有些忐忑的抬眼去看姜慈，没想到——对方的脸上没有出现她预想的任何一种情绪，她只是平淡的看着她，像是在问：说完了吗？
燕心忍不住开了口，“您就……”
姜慈勾着唇笑，“就什么？”
“没……没什么……”她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又被她自己咽了回去。
大约是又过了好一会儿，姜慈听见她说：“关于那盒胭脂，我借给她……也是因为，想让她帮我，她和杨公子的事我们楼里的姑娘都知道。”
“帮你？帮你什么？”
说到这个，燕心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轻咳了声才道：“自然是两手准备……从她和杨公子情投意合开始，我便想办法和她打好关系，只希望将来，她也能拉我一把，所以虽然后来有了宜安郡主的门道，我还是没放弃这条路。”
这种时候，她倒是出乎意料的坦率，姜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一直问你柳月梢的事？”
“她怎么了?“
“死了。”
燕心愕然，脱口而出，”她不是要走了吗？！“
”走？走去哪？！”姜慈厉声喝道，燕心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死活不肯再开口说一个字了，现在可不是在现代，姜慈直接威胁道：“你确定不说？不说可别怪我……”
她话音还未落，燕心已经急切的开了口，“我真的不清楚，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杨公子已经答应了替她赎身，他们两个还说好了要一起去江南的，杨公子是真的很喜欢她……她还答应我，等将来如果她日子过得好了，也能帮我一把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姜慈目光微凝，道：“杨公子要替她赎身的事，春香楼里一共有多少人知道？”
燕心吸了吸鼻子，说：“和她关系好的一般都知道，她爱炫耀这些。”
刘裳当时可没说。
“她有跟你说过其他事吗？各种事情，关于她为什么被卖这些的？除了杨公子之外，还有其他男人吗，比如那种一直缠着她的。”
燕心茫然的摇头，“这些我是真的不清楚，她跟我关系一般，但我之前……好像给她借过银子，她说有个男人一直缠着她，她找我借银子，说要去把那个男人打发了。”
“为什么是拿银子打发？”
燕心一呆，“什么？”
姜慈加重了些语气，说：“为什么是拿银子打发？男人在你们身上，是花钱的，柳月梢需要银子去打发男人，这个逻辑反了，除非是这个男人有什么事，或者柳月梢有什么把柄在男人身上。”
燕心似懂非懂，讷讷道：”我不清楚这些……她平常和刘裳关系最好，有什么都去问刘裳吧。“
姜慈颔首，她起身往外走去，就在这时，耳畔风声微动，几个时辰前才见过的人，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姜慈瞪圆了眼睛，“你怎么又来了？”
燕心看着昱王殿下跟进自己家门一样进姜慈的闺房，心里的各种想法简直都快淹没她的脑子了。
商行川看了眼那边的燕心，随后目光移到了姜慈脸上，道：“有话同你说。”
于是两人便挪了步子，走到离燕心稍远一些的地方，姜慈低声问：“怎么了？”
商行川总不会是来夜探香闺的。
如她所料，商行川也一样的言简意赅，“发现新的尸块了，经过确认，应当是柳月梢无疑。”
不知道为什么，姜慈并不觉得意外，她点了点头，说：“那现在是去大理寺？”
商行川却看着她，忽然道：“方才她说的话，你不必信。”
姜慈一时没反应过来，燕心说了一堆话，哪句话是不必信的？
商行川道：“她所提的姑娘一事是假，没有这回事，你不必担忧。”
姜慈顿了顿，方才点了点头。
姜慈吩咐人把燕心松了绑，今天晚上先找个地方安置了，明日再考虑是不是放了，两人并肩向外走去，结果刚出了院门，一道女声突然响起，“殿下这是要带我女儿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