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慧对春朝这个小辣椒的婚事很感兴趣，那日见到的杭家小子明显是对春朝有些意思的。
但当时春朝还不曾有什么心思。
如今，还不到一年时间，竟然就要订婚了？
云慧在院内操心着自家妹子和华梅的婚事，而院外的流言愈发激烈起来。
“沈舒言，你若真的是为了百姓好，为何不把那增产的秘方也一道呈上去？”，孙知州如今好似一头气红眼的野牛，直盯着沈舒言，恨不得咬上他一口。
沈舒言着官服，嘴角虽噙着笑意，眼眸里的冷意却如刀鞘般锋利，“大人以为应当如何呢？”。
“自然是拿出来共享才好，你莫非想要垄断棉产？”，孙知州眼神中闪着兴奋的光，似乎已经抓到沈舒言的把柄一般。
若是抓住这点好好运作，知府的位置没准还能到自己手里。
他越想越兴奋，恨不得能在今日就把沈舒言拉下马来。
“你……”，苏通判与沈舒言交好，见状便要替沈舒言说话，却被他拦下来。
见沈舒言对自己轻轻摇头，苏通判也只能咽下反驳的话，这孙知州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就在这上蹿下跳。
实在是……
孙晨光见与沈舒言交好的人都未开口，还以为自己占据上风，得意洋洋摇头晃脑，“要我说呀，这人呐，还得有自知之明，既然有那等增产秘方，捂着不说又是何必？”。
沈舒言仍旧神色未变，却倏地站起身来。
沈家是武将世家，即使沈舒言如今是文官，也是肩背挺阔站起来压迫感十足。
孙晨光先是被吓一跳，而后还有些心虚，“怎么，说到你痛处，还要打我不成？”。
身后却传来余知府的声音，“孙晨光，你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
冷汗瞬间在额角滑下，余知府今日不是去巡察北城吗，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孙晨光颤巍巍地转身，脸上带上殷切得笑，“知府大人……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余知府人生的高大，虽然近几年略有发福，却气势愈发足了，阴冷得目光自上而下打量货物般的落在孙晨光的身上，让他脊背发寒。
“大人……”，孙晨光脸上赔着笑，身子因余知府没说起便一直弓着腰，只觉得腰酸背痛，两股颤战，甚至连眼前有隐约发黑起来。
余知府见他实在坚持不住了，才略抬手，让他起身。
“你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以流言中伤同僚，究竟是何居心？”，虽然让他起来，可没打算真的放过他。
孙知州一直是巧言令色的，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可属下也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农民着想啊，若能得此增产秘方，咱们泉城定然能更上一层楼啊！”。
余知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折子上没写呢？”。
孙晨光嘴巴张张合合，宛若一条脱水濒临死亡的鱼一般，却死活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如此口不择言。
不管他如何愚钝，如今也反应过来，恐怕自己得到的那些情报，都是假的。
那……
岂非杭大人那边……
孙晨光后背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即使室内温暖如春，他也觉得那股冷意好似冰凉得毒蛇般，从小腿处蜿蜒而上，席卷全身。
坏了！
余知府目光落在室内两派泾渭分明的人群中，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这法子，我自始至终就一直知道”，余知府的话就是平地惊雷，炸得人血肉横飞。
沈舒言仍旧神色平静，丝毫不见任何得意之色，苏通判在一旁，也觉得冷汗直冒。
幸亏啊……
自己选对了人。
官场内风云涌动，几派人马交错，不只是泉城，各大州府间，直隶，均有争斗。
若只有表面那点本事，又怎能立于不败之地呢？
沈舒言骑马回府，一路收拾好心情，还买了云慧喜欢的罐蹄儿。
棕色粗釉瓦罐内煲着肥满的猪蹄，是大老远就能闻到的香气。
如今已然隆冬，热腾腾的猪蹄味道，在街道上愈发明显，那股香浓的水蒸气，洒在略显昏黄的街道中，让人忍不住想买一个回家。
若是用油纸包着的，便直接按斤两称重。
当然，若是连瓦罐一起带回家，滋味更好，有得汉子会在每月发工钱的时候买回去，一家人分着吃。
若是有瓦罐，一路小心护着，到家也是温热的。
猪蹄热吃软糯，凉吃劲道，是不同的味道。
若是需要用瓦罐带回家，只需多付两文钱的租金即可。
沈舒言每次都是连瓦罐一起带回家，好让云慧能吃到新鲜热乎的。
泉城冬日温暖，即使肚子大，云慧也每日坚持晒太阳和散步，就连大夫把脉，都夸赞云慧坚持的好。
云慧这么做，其实是因为自己惜命。
临近年关，即使云慧有孕不便，那帖子也如雪花般飞来，沈舒言每日都能从门房处拿回一沓子，夫妻俩看着好不苦恼。
目光落在云慧的肚子上，“如今，外面都翘首以盼，等咱们的孩儿出生呢”，沈舒言打趣的说。
沈家如今沈屹言风光回京述职，兰州的建设有目共睹，大运河越发繁华，来往商人络绎不绝。
不管是关内关外，繁荣程度依然不比江淮两岸差。
沈家两兄弟一文一武，皆极为优秀，这等显赫的世家，自然有不少人上赶着巴结。
先前云慧小夫妻初来乍到，已经有不少人有意结交，如今还需低调再低调才行。
临近年关，即使周嬷嬷再全面，也无法全权处理府内繁杂之事，云慧觉得自己身体康健，便自告奋勇得想要帮忙。
最后，只得了个给府中仆役发年礼的活儿。
这活也只需要要端坐在上方，充当个吉祥物就好。
云慧……
今年国公府也派人来送下许多年礼，不仅有时新的各色料子，还有许多婴孩用品，圆弧打磨平整无毛刺的拨浪鼓，绣着五福样式的肚兜。
林林总总搜罗了一大箱子，可见是极为用心的。
不仅如此，进入腊月，拜帖少了，借由各种理由塞进来的年礼却越来越多，云慧对此十分苦恼，这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啊。
沈舒言倒是老神在在不着急，“这些若不收，恐怕就真要得罪人了”。
至此云慧才明白之前沈舒言对自己说的，若是热灶，即使是没事，也会有人上赶着来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