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小半年，沈舒言的胆子大了很多，他本想循序渐进，奈何惦记小姑娘的人实在太多。
看过海岱府的天灾人祸之后，沈舒言心中溢出许多没来由的恐惧，这些恐惧在他没见云慧的这些时日，逐渐转化成实质，最后竟然化成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饶是冷静的云慧，面对沈舒言如此直白的表达方式，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瞧沈大少爷这话说得，哪个平常人家能比得过你的出身”，云慧选择岔开话题。
沈舒言也没说别的，只是定定的看着云慧，而后好似想通了什么一般展颜而笑，“的确，所以别选别人，看看我”。
少年神色郎然，眸中带着闪亮亮的期待，“我并非那等孟浪之人，经过生死大事，我确定心中的确有你”。
而后见云慧还呆愣未语，又轻轻放低声音，“我心悦你，每次写信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纵使云慧心比杀鱼的还冷，听完这等缠绵悱恻的告白，也忍不住红了脸颊，连带着耳朵和脖子一块灼热，烧的人几乎失去理智。
但彼此之间的差距，让云慧即使头脑发热，也逐渐冷静，“我并非妄自菲薄，但你我之间的差距确实，你应该都清楚，我也不愿意在大宅去勾心斗角”。
谁也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到受苦的路，没必要头脑发热，痛苦一生。
沈舒言听完云慧的话，却仍旧很高兴，他上前一步，整个人依靠在窗前，大掌隔着袖子抓住了云慧要缩回去的手。
“所以，你也对我有意”，这话说得尾音上扬，带着喜悦的钩子。
没有情，怎么会考虑以后？
“你怎么就以为我没考虑过以后呢？我潇洒自由惯了，家里有大哥顶着，咱们做小的，自然可以游山玩水，吃遍各地美食”，沈舒言的眼睛生的极好，认真时正气十足，笑起来又带着一股灵巧的坏。
云慧被沈舒言说的有些愣，国公府二公子对自己有情不说，连日后都打算好了？
沈舒言见云慧有些不信，“我此次去海岱府是跟着哥哥去的，也在其中打开了名号，母亲瞧我这般拼命，心也软了”。
这话说得信息量很大，云慧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沈舒言的意思是，沈国公夫人已经同意了自家二儿子婚嫁自由？
还是说......
云慧突然想到了秦静檀，怪不得她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竟然会来到小县城。
原来是你小子惹得桃花债。
沈舒言本来还在描绘他们的未来，却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只见云慧眯起眼眸盯着自己，一字一顿道：“所以，那秦家大小姐，是奔着你来的？”。
“咳”，沈舒言不自然的清清嗓子，“是，也不是”。
“她来的确是因为宋老妇人过寿，但留到现在，也不能说全为了过寿”，沈舒言连忙举手保证，“我和她面都没怎么见过，私下往来更是没有”。
小心瞧着云慧的脸色，“你可别因为这些，就又缩回去了”。
之前云慧的避而不见，沈舒言敏感的察觉到之后，着实消失了一段时间，一来是让云慧没有那么紧张，二来，沈舒言也想看清楚自己的心。
后来出现在云慧面前，着实是思念难捱。
本来男子对于感情之事就有些鲁莽愚钝，沈舒言一开始只是觉得小丫头很有意思，后来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带一份。
就连大哥都察觉到的事情，沈舒言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后知后觉。
奈何情字嚣张，明确自己的心意之后，果然吓到了这鼹鼠般的小姑娘，沈舒言既无奈也心酸。
见过真正的生死之后，沈舒言一开始几乎日夜难寐，收到云慧的信才能缓解一点，后来慢慢习惯，也就不再吐了。
众生皆苦，尊贵的沈家二少爷，第一次真切的去了解民间疾苦，也更加佩服云慧。
“云慧，你很聪明，一眼望不到结果的事，你从来不去冒险”，沈舒言紧张的看着云慧，“但我愿意把路修成坦途，披荆斩棘，只愿你除去顾虑，潇洒的选一回”。
即使隔着衣袖，云慧也能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沈舒言很紧张，大约是太在乎的缘故，衣袖都隐约被汗浸湿。
两个人的手心相互灼热，云慧在月光下能清楚的看见沈舒言的面庞，少年人大抵是第一次说这般直白的话，眉宇间的青涩几乎遮掩不住。
彼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竟然也会怕被人拒绝。
“额....”，云慧一开口，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抓紧，似乎察觉到不妥，沈舒言又猛地松开，然后还想道歉，但又怕打断云慧说话。
只敢眼巴巴的看着云慧。
“夜晚不宜做决定，时辰不早了，不如先睡下？”，云慧意思明显，我需要考虑考虑。
沈舒言长出一口气，似乎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
“我本就没想你直接答应我，只要你别再避着我就成”，沈舒言瞬间恢复笑容，眸色间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咱们是优秀的合作伙伴，先谈生意，再谈感情，不急不急”。
嚯，这还自我安慰起来了。
云慧有些恶劣的开口，“倘若我思量过后还是拒绝你呢？”。
“那林姑娘不畏强权，属实是奇女子，这生意还得继续，不过你就失去了管两份钱的快乐”，沈舒言此时就像是期末考试知道成绩肯定差不了的学生，那股喜悦劲根本克制不住。
“月明夜长，林姑娘可别想的太入神反倒影响入睡”，沈舒言后退一步，临离开时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这两日我还得回京一趟，所以林姑娘时间很充裕”。
说完几步跳跃，便消失在夜风里。
云慧“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而后才想起来这是深夜，恐有些突兀。
摸摸胸口有些汹涌的心跳，云慧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谁能想到后来一块喝酒，一块吃，甚至一块骑马谈心的人竟然是他。
大抵，缘分这东西，就是如此的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