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抱拳躬身，恭敬俯首向几人行礼。
方才众人皆被戚怜月的一巴掌打蒙，竟都没发现旁边何时走来个锦衣卫。
听到她的声音，他们纷纷闻声看了过来。
戚怜月认出了他，顾及着沈潜可能还会用到此人，便暂时歇了继续争执的心思，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丽嫔还念着被拉去垫背的事，偏偏又无力反抗，只好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垂着脑袋站在她身后。
而贤妃的贴身宫女玉琳看懂了陈明薇的暗示，便没再开口。
比起自己的那点委屈，她更担忧卫柔脸上的伤势，于是便一边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一边惊慌失措地低声询问着什么，卫柔摇摇头，安抚般拍了下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陈明薇愣了下，旋即缓和了脸色：“应指挥使？你这是……”
沈莺歌答道：“回皇后娘娘，陛下有事吩咐，臣刚从勤政殿出来，恰好碰到几位在这里说话，便与诸位娘娘打声招呼。”
听到这话，各藏心思的几人顿时面色未变。
这里离勤政殿不远，应歌又刚从那里离开，就说明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况且，这位新任指挥使暂时还没有表态，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更偏向哪一方，戚怜月和沈潜虽有意拉拢，但在对方真正与他们站到一条船上之前，一切都未有定数。
她们并不知对方究竟看到了多少，是否会将真实情况悉数告知沈阙，要是再继续闹下去，谁都讨不了好。
心下有了计较，戚怜月眨眼换上一副笑脸，率先开口：“应指挥使公事繁忙，辛苦了，本宫本是带着丽嫔来请安的，既然陛下有事要忙，那我们便换个再来。”
她生了退意，一向好说话的陈明薇却并不打算就此了事。
说到底，卫柔都是为了维护自己才被连累，她若不站出来，只怕于心难安。
至于之后沈阙如何想她……反正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惹他不悦的事了，多这一次少这一次，对她来说并无分别。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留人，卫柔便眼疾手快地搭上了她的胳膊，陈明薇话音一顿，看向她，只见对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一耽搁，戚怜月与丽嫔已经匆匆行了个礼，示意告退，在她发话前，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陈明薇两厢为难，咬着牙才将暂时将那口气忍下。
不只是因为有应歌在场，要是继续闹下去，就依着戚怜月那个性子，说不定会鱼死网破，她地位尊贵，顶多不过挨几句数落，受点罚，可卫柔那个贴身宫女就要遭殃了。
想到这里，陈明薇沉沉叹了口气，略显艰涩地扯起嘴角：“让应指挥使见笑了，贤妃脸上的伤势耽搁不得，那本宫就……”
卫柔扯了扯她的衣角，朝她眨眼示意。
陈明薇朝她投去不解的目光，并不明白对方意欲为何。
无奈，卫柔只好无声地朝她做了几个口型——
一起去景坤宫。
陈明薇恍然，原来卫柔是让她开口邀请应歌一起去自己宫中，只是……这是为何？
眼瞧着卫柔肿起半边脸颊，还不忘朝她挤眉弄眼，陈明薇无可奈何地低叹一声。
……罢了，治伤要紧。
“应指挥使若无要事，可有空去本宫那里坐坐？”
本意是出来解围的沈莺歌闻言，顿时怔了下。
她刚才一直没出现，就是不想被迫卷入后宫纷争，直到眼看着自己再不出现，说不定就要搞出人命，这才不得不出声。
原本戚贵妃离开，她就也可以跟着告辞了，谁知……
她一直低着头，并未看到陈明薇与卫柔之间的眼神传递，因此也就不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是那顶着张花猫脸的贤妃。
暗忖一瞬，沈莺歌应声：“既是皇后娘娘开口，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
听到她答应，卫柔肿着脸看向陈明薇，拼命朝她使眼色。
虽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变相“打入冷宫”，但因为待下人宽厚，平时有点什么事他们都愿意告诉她，是以，她对宫中发生的事还是知道不少。
其中就包括，前几日沈莺歌接连去了东宫与毓晟宫的事。
要说只是被邀请去坐坐，她们这些后宫中的人，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精？即使没有挑破，但也对戚怜月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一清二楚。
想拉拢锦衣卫？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就算她卫柔不能把人拉到皇后这边来，也绝不会让锦衣卫靠向二皇子！
而陈明薇瞧见她眼睛都快眨抽风的样子，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啊，都成这样了还不老实？省点力气，等下回去快让御医帮你上药。”
卫柔撇了撇嘴，这才暂时收回眼神。
——
景坤宫。
沈莺歌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上次来去匆匆，根本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
如今正值盛夏，百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蝴蝶绕着花瓣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她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忽地脚步一顿，视线被栽在角落中的一丛花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丛灌木花种，虽被栽种在角落中，却仍难掩其艳丽之色，茂密绿叶间，朵朵浅桃色花朵被簇拥其中，犹如众星捧月，格外漂亮。
但即使被栽种在角落里，也依然看得出平日被人精心照料着，连每一片叶子都生机勃勃。
而吸引沈莺歌的并不止这些，她总觉得那花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察觉她停下脚步，卫柔拉了拉陈明薇，跟着一同停下，回头看去。
“应指挥使，怎么了？”
被打断思绪，沈莺歌收回目光，笑了笑：“无事，只是瞧着皇后娘娘院中的花开得极好，有些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