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先从外面回来的小青摇了摇头,刚提起茶壶,就听到院内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于是又多拿起一个茶杯。
“你那边怎么样?”
递过茶杯时,小青顺带问向法海,后者脸色却同样难看。
“没找到?”
趁着许宣不在,白素纯偷偷下地,坐到了两人身边。
“看他这副表情,应该不是没找到,而是带不回来吧?”
杯中的水忽然荡起波澜,法海没想到,白素纯即使凭借他脸上的表情,就能猜测出实情。
“不用这样看我。”白素纯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袍,“你们回来之前,许宣来过我这一趟。”
“他从康宁那里听说,护送她的人其实不少,不过半路上全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失踪?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就不觉得怪吗?”
小青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心大之人,况且那人还是侯府家的小娘子。这已经不能称作「纯真」,而是「痴傻」、「缺心眼儿」了!
“是她身边的那个丫鬟。”
————
草丛中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寻人正巧路过的法海,掀开半人高的枯草,竟发现有个女子躺在地上发抖。
“你不是人?”
女子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非鬼非妖,却也绝对非是人,总之诡异得很。
“你究竟是谁?”
缩作一团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熟悉的面孔映入法海眼帘。
“你是,康施主身边的那个……小花?”
女子点点头,双唇没有半点儿血气,显然不是常人该有的样子,倒像是已经断气多日的死人。
“法海师父,您还记得我。”
法海欲上前扶起小花,却惨遭严声拒绝。
“师父您别过来!”小花举起手,“我如今非人非鬼,恐怕是活不过半个时辰了。若再将这身病气传染了您,罪过可就大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法海蹲下,偷偷施了法术,想要为小花续命。
“约是半个月前,侯爷去其他大人家喝酒回来。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言风语,便说我家大娘子不守妇道。”
“正值春节,大娘子却在寒冬里,被逼着跪了整整一夜!”
“不论小娘子如何哭求,侯爷铁了心的就是不肯收回责罚,甚至还把小娘子锁进了祠堂。”
“其他下人见小娘子都被侯爷这般对待,便也不敢再多嘴半句,生怕再无辜丧命。”
“就这样,大娘子在太阳升起之前,就被冻晕在了院中。”
法海越听心中越满是寒意,但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尽管见面次数不多,也算不上熟络,可在他的印象里,侯爷万不是这般冷血又糊涂之人。
“您也觉得侯爷很奇怪吧?”
不只是法海的法术起了作用,还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小花竟独自撑起身子,与法海面对着面地坐了起来。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侯爷第二日醒酒后,发觉大娘子不在屋内,竟唤来院中伺候的下人,询问大娘子的去处。”
“在得知大娘子被自己罚跪在了院中一夜,并且正晕倒在院中无人敢上前搀扶时,一时气急跟着晕了过去。”
似乎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小花停顿休息半天,才又继续开口:
“侯爷不记得了!对于前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全部记不清了。甚至连他出门是同谁喝的酒,都没了半点印象!”
“那害大娘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风言风语,更不知到底是从何处听来的!”
“也是从那日开始,侯府接连有下人失踪,却又在两日后突然返回。问他们消失期间的经历,都只是说不记得了。”
“更邪门的是,连御医都下定无药可医的大娘子,脸色竟然日渐红润起来,比往常更甚精神。”
法海若有所思,根据小花的描述,想来是有人在以命抵命。通过吸取他人寿命,用以延续大娘子的性命。
如此,康侯爷伤害白素纯的事,便也说得通了,不过是为了救妻而替人做事罢了。
“好狠毒的手段!”
小青低声咒骂,这种为了让他人听命自己,而先去伤害其家人的做法,小青实在难以苟同。
想到对面极有可能与自己是同类,小青更恼火了。
“还有更让人气愤之事!”
法海心中愤恨难平,这本不应该是一个和尚该有的情绪。
“所以,你也被侯爷带去换命了?”
小花摇头,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不是,但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两者之间或有关系。”
一阵阴冷的寒风吹过,面露惊恐的小花立即噤声,并用眼神示意法海不要出声。
直到枯草不再摇动,小花才松了口气。
“方才是什么人?”
“不是人,可到底是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小花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这是侯爷冒死让我带出来的,还请法海师父交给白娘子。”
“我的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
现在看来,法海的法术并没有起到作用,小花还是和康生一样,变得手脚透明起来。
只可惜她没有康生幸运,无法重化人形。
“除了侯爷被人控制,大娘子自从得了他人命数后,平添了股妖媚之气,变得半人不鬼。”
“也就是说,侯府里除了我家小娘子,已经没有活人了!”
“前来护送的侍卫,全都同我一样,仅剩最后一丝气力与理智。对于他们的无故失踪,我骗小娘子说,他们是半路领了新的任务需要执行,才离开的。”
“事实是,他们已经全死了!而且……法海师父,想必您知道最近周边发生的怪事吧?”
法海点头。
“他们全都变成了没有灵魂的死侍,隐匿于某处。”
“护送的侍卫在断气后,便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朝一个地方离去。”
短暂的沉默后,法海问了一个当下他最关心的问题:
“所以你死后,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