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罐子里，曲如意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时间是回溯了，但在寒城遭遇的那场噩梦般的折磨，还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如果有机会，她非得把那几只妖兽烤来吃掉。
不然难解她心头之恨。
因为需要见到李双全交换情报，所以这次曲如意走得是稳健路线，先从罐子里传来，然后被朵图儿救回寨子。
等到晚上，李双全带着曲如意去见了又一次失去记忆的李缘，然后李双全就把关于巫术，和关于窟族以及圣兽的一切，都告知了二人。
“虽然你能用你自己魂魄的力量来破除那些妖兽的巫术，但是说到底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行为。”
李缘听完后说道：“而且你想要破除巫术，那些妖兽势必会阻挠，按照你说的，就算是我想抵御它们的反攻，也得召唤秽傀。”
“实话实说，在没有祭品的情况下，那样大面积召唤秽傀来到人间，对我自己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所以就算是我们上一次胜了那些妖兽，也只能算是惨胜，我们必须得想个别的办法，”
“中巫术之前，就没有什么预兆吗？”曲如意问道，“如果我们小心些，能不能避开它们施展的巫术？”
曲如意说罢，自己忽然愣了一下。
然后她眯起眼睛，轻声道：“或许，我们可以。”
“既然冯跃说，寨子里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又说是寒城里被秽神附身的‘蜻’救了他们。”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寨子里的那些人，其实就是避开了巫术的影响，才活到了现在？”
李双全点点头。
“不过，之前有一次循环中，寨子也被妖兽抹平了，不清楚那一次我们是做了些什么，才导致寨子暴露。”
“那就亲自试验一遍好了，等下次时间回溯，我们就按照那一次循环中的经历重演……嘶……”
曲如意的话还没说完，一股疼痛感就又从脑海中传来。
这样的情况，其实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了。
每隔一段时间，曲如意就会觉得脑海里特别的疼，就像是在复刻着她在巫术中遭遇的那场酷刑。
李双全忙搀扶住了她。
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是曲如意的时间回溯出了问题。
虽然之前曲如意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神魂却遭遇了严重的摧残。
时间回溯并没有完全修复好曲如意的神魂，让她恢复如初。
“不能再回溯时间了，你也不能再冒险了。”李双全皱眉道，“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污秽侵体，伤痛残留，现在神魂还出了问题，曲如意的时间回溯现在越来越不稳定了。
如果下次时间回溯之前，曲如意再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那时间回溯还会不会生效都不好说。
李双全看向了李缘，想问问自己的娘亲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李缘回望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既然之前的时间回溯中我们早就见过面了，那我应该早就对你说过，该怎么救她。”
“……只有那个办法吗？”
“嗯。”
李双全记得李缘所说的办法。
曲如意的时间回溯和天生污秽之体，说白了都是属于污秽的力量。
想要让她能彻底掌控这股力量，就只有让曲如意自己，也成为秽神。
看着这俩人打哑谜，曲如意秀眉微蹙，低声道：“什么办法？能治好我现在的情况吗？”
“如果你吞掉一只完整的秽神，吸收它的力量，取代它成为新的秽神，那么你就能完全掌控自己的体质了。”
李缘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对曲如意说了出来。
李双全本想拦着李缘，可李缘却又对他说道：“让如意自己做选择。”
李双全无奈地看向了曲如意，而曲如意，此时也沉默了下来。
成为……秽神吗……
……
曲如意没有立刻做决定，当然就算做了，现在也没有现成的秽神给她吞。
李双全也没允许曲如意再重置时间，在今天他们获取的情报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一次次的停留在“今天”。
脑海里时不时传来的剧痛让曲如意晚上连睡都睡不好，她在洞窟中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的睡着，又很快被疼醒。
糟糕的睡眠最终让她放弃了休息，从洞窟里简易的石台上坐起身来，曲如意看向了洞窟外。
李缘坐在洞窟前，正望着外面的风雪。
见曲如意走到她身边，李缘轻声道：“睡不着吗？”
“嗯。”
“李双全去寨子那边了，他说想看看能不能从寨子里找到些线索。也去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到点安神定魂的药草。”
曲如意点点头，坐在了李缘的身边。
看着身侧风韵成熟的美人儿，曲如意犹豫片刻后，问道：“……您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唯一引以为傲的，能让我留在李双全身边，陪他一起历险的本领，就只有这死后重生，时间回溯。”
“如果没了这能力，我或许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帮助他。”
“现在李双全已经不想让我再用这个能力了，那我……会不会成为累赘？”
李缘看向了曲如意，伸手在曲如意的头上摸了摸：“李双全是什么性格你不会不知道，你觉得他是因为你的能力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这我自然明白，”曲如意小声道，“如果这个世界安宁祥和，无灾无难，那哪怕我是个废物，每天被李双全养着，我也不会觉得别扭，没什么心理负担。”
“可惜现在不是，虽然当着您的面说着话不太合适，但……秽神一日不除，这人间便无以为家。”
跟随李双全走了这么远，曲如意知道，想要对抗秽神有多难。
如果可以，她想帮李双全分担这份责任，而不是成为又一个需要李双全保护的芸芸众生。
“所以，你现在其实是想成为秽神的？和你人类的身份相比，还是李双全更重要吗？”李缘问道。
曲如意没有回答。
但她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我不是人类，所以我也不会替你做决定，但我得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成为了秽神，那将是不可逆的。待到这世间秽神尽除之时，你也要回到小苍天去。”
“我知道小苍天有多苦，所以我宁愿抛弃了很多，也选择留在了人间。但你不像我这么强大，你进了小苍天后，就再没办法回来了。”
“而李双全……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会让他进入小苍天。我之后会想办法让他变成真正的人类，留在人世间。”
说到这里时，李缘微微顿了顿：“到时候，你被困在小苍天，他则留在人间，你们，将再无法相见。”
“是选择现在陪他并肩作战，帮他渡过难关，然后永世相隔，”
“还是选择放弃力量，看着他独自战斗，等他独自去拯救世间，或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秽神所杀。”
“不用急着做出选择，太白山的事，可以交给我和李双全来处理。不过来离开太白山后，你就得给出你的答案了。”
“接下来的路，他很难护着你走下去。”
曲如意默然着眯起眼睛，看向了黑暗又苍白的雪夜。
雪原的那边，书生打扮的男人踏雪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