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月话音落下，面前的老者缓缓回头，眸光率先落到她身上似有似无的打量一眼后，抬手点了点沈沐雨：“沈小少爷是个性情的，无妨，老夫教过的学生众多，热烈性子的也有的。”
“阁老不计较是阁老大度，并不是沐雨性子好。”
说完，她敛眉扫了沈沐雨一眼。
沈沐雨这才慢吞吞的向前走了两步，眼底还能看出诸多的不情愿，却还是朝韩阁老微微欠身道：“先前都是沐雨不懂事，还请阁老见谅。”
韩阁老闻言一笑：“小少爷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敢于道歉也是非常不错的品质。”
韩阁老说完顺顺胡子，随即指了指书屋：“看见小少爷诚心思过，为师也准备了一些试题给你，做好了咱们接着今日的课程。”
“什么试题？”沈沐雨一脸懵，问完了韩阁老又十分可怜巴巴的看看沈君月。
沈君月见状一笑，轻轻拍了拍沈沐雨的肩膀：“初次见面，老师大概是想看看我沈家好儿郎是个什么水准，不要太给阿姐丢人。”
此话一出，沈沐雨的眉眼亮了亮，还涉及沈家的面子那确实要认真努力一些了。
沈沐雨抿唇攥拳，看上去是准备好了要拿个好成绩了，看着他雄赳赳的进了书房，韩阁老的眸光才再度落到沈君月身上。
韩阁老明明是在有意打量，但眼神却不招厌恶。
沈君月也站在一边，大大方方并没与表现出任何局促。
瞧了半晌，韩阁老抬手道：“那边老夫温了一壶茶，不知道沈小姐可有空同老夫共饮。”
“阁老请。”
沈君月抬手。
两人走到暖泉的另一侧，感受着水汽缭绕，品着手上的清茶。
“有没有跟姑娘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像我娘。”
沈君月知道韩阁老说的什么，但却没往那边接。
韩阁老笑笑，仔细想想点头道：“确实也像，你娘亲也的确是咱们大承数一数二的女子，那一位也是，如今看来沈小姐也是。”
韩阁老说着给她添茶，沈君月不等客气韩阁老就道：“自从你回到朝廷，我也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
沈君月点点头，等着韩阁老继续说下去，但韩阁老却什么都没有说，两人默默喝茶。
眼看着一壶茶见底，沈君月起身：“幼弟的学业就拜托给阁老了，我们沈家满门武将学问实在不行，日后阁老在府上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今日时间不早，君月便先告辞了。”
说着，沈君月欠身想走，韩阁老才道：“其实老夫今日来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沈小少爷，而是为了接近姑娘。”
倒是没有想到韩阁老这么快就说出这种话，沈君月有些诧异，脚步停下转头看向韩阁老，意外道：“阁老何出此言？”
“我听说姑娘跟齐王因感情结仇，不知道此话是不是真的？”
沈君月摇头：“没什么可结仇的，我们一家臣子不好忤逆皇家。”
“这明显是气话。”
韩阁老一笑，“看来齐王跟姑娘的事情都是真的，姑娘别怪，老夫想要做什么前自然也要打探一番东北西北都曾派人去过，齐王那边也亲自派人问过。”
沈君月：“……”
这倒是让她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她沉默，韩阁老道：“我派去的人还从老严口中得知沈小姐这一路是如何照应他们的，老夫真的很震惊，沈姑娘作为一个年幼的女子竟然能做出那一番作为。”
“严阁老过于偏爱君月了，说的话可能有偏私的成分。”
沈君月谦虚一下，但韩阁老俨然没听进去。
自顾自道：“齐王也跟我表示，他心属意于小姐，若在他离开京城时，需老臣帮衬小姐，当初老臣还以为这一切都是齐王殿下剃头挑子，可那日满月宴，看到小姐的一番装扮老夫明白，小姐也在为齐王努力。”
这话沈君月并没反驳，心里却对贺九川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她总觉得那男人被皇上调遣，她似乎可以帮他一些忙，但实际上那男人很多事情早就算尽了。
就连她想到要利用皇后原本的人脉时，那男人已经早就用到了，并且还用这些人反向的来照顾自己。
沈君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韩阁老倒是笑道：“姑娘如此聪明应该知道殿下的心意了，如此姑娘接下来要做什么，老夫都会全力相助。”
“阁老能帮我教育弟弟，便是承载我们沈家未来，能帮我如此君月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沈君月说完朝韩阁老拱手，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沈君月的背影韩阁老的眸色沉了沉，而后唇角又勾起一抹笑。
……
从书院回到自己院子，沈君月看着面前的熏香，心思不由飘远。
贺九川手里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筹码，他到底有多少算计，到底离开的时候安排了什么人在自己身边，他们之间……他是否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心中一直有所乘算?
想到此处，她心里忽然有些不能平静，若是的话，那男人当真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
在她心里，他会算计但也是被人步步紧逼，需要有人帮衬的，可眼下看来全然不用。
她紧抿唇畔，仿佛猜测也没有用，待那人回来倒是能给个答案。
只是……眼下京城的冬天都如此寒冷，塞北的风大概也没有那么容易停止。
沈君月轻叹一声，却听见外面街道突然响起敲锣声，她骤然起身朝外面走去，正好迎上了匆匆而来的贺长风。
“这声音是边境大捷的喜报。”
“是喜报。”
沈君月点头，随后府中的脚步声都开始凌乱起来，虽然他们府上不需要迎接从边关回来的人，但是战事胜利也是所有百姓的心愿。
“不错，那个齐王动作还挺麻利的。”
沈成也从院子里出来刚喃喃一句就看到了沈君月，他忙收起那些话却意外被她身边的贺长风吸引了目光。
他上前两步，贺长风匆匆道：“小姐，属下先去外面打探一下。”
说着飞身离开。
彼时沈成也冲到沈君月面前，指着消失在院门口的贺长风道：“那人怎么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