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露攥着手掌抿着唇，好半晌没吭声。
程老太太面色严厉，倒是没有责怪外人，率先骂自己的儿子：“建宁真不是个东西，以前就是他主动去招惹阿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真没玩够！”
至今她都还记得，那个时候阿笙哭得浑身发抖。
晓岚在阿笙进程家没多久就重病去世，阿笙则一直留在程家，白天上学，晚上帮着做事。
程老夫人打从心里喜欢她，没有亏待她。
程老夫人只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个畜生，见阿笙年轻貌美，也不管她年纪多小，就这么跟人发生了关系。
阿笙单纯，容易哄，再加上程建宁人长得好，又有手段，阿笙从起初的半推半就，到最后彻底沦陷。
程家这样的家庭，不是她一个佣人的女儿能高攀的。
哪怕程建宁起了心要和冯玉露离婚，要净身出户给她一个名分，现实也不允许。
冯玉露一直都觉得阿笙和程建宁看着不正常，但一直没得到证实。直到阿笙晕倒，被家庭医生检查出来怀孕了，逼问之下阿笙才承认，孩子是程建宁的。
冯玉露根本接受不了这件事。
和老夫人一商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阿笙去把孩子打掉，然后再给她物色个合适的人家，把阿笙嫁掉。
虽然阿笙要死要活，但最后她还是嫁给了那个男人。
并且冯玉露和老夫人也一直找人留意着，那个男人也对她很好。
所以她们一直不明白，阿笙为什么要绑架仲亭。
冯玉露想起那些糟心事，嘴唇都在颤抖：“妈，实在不行，你就告诉阿笙她的女儿在那里，说不定她和她女儿相认之后，就不会……”
“你想太多了。”
程老夫人仰头，捏着眉心：“阿笙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她要是找到她女儿，说不定还要带着她女儿一起报仇。”
冯玉露无法理解，“我们程家对她不薄，她凭什么要这样做！”
“就凭……”
老夫人摇摇头，沉沉叹气：“就凭你的孩子名正言顺的当着程家继承人，而她的孩子被逼胎死腹中；就凭你的孩子享受荣华富贵，接受最好的教育，而她穷困潦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病重而无法及时医治……”
她看着冯玉露，嗓子已经哽咽：“玉露，凡事都有因果的。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觉得能弥补，就能弥补的。”
冯玉露低了头沉默。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以前的她哪里会像现在这个样子，窝囊又无助，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偏偏要她去承担这些不该她承受的痛苦。
心头有两道声音在同她讲话。
离了吧，他不值得。
不能离，凭什么！
冯玉露抬手拂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她觉得自己早晚被逼疯。
……
六点多，小葵上楼叫池欢吃饭。
原本是程文茜让盛嫣来叫的，想让盛嫣和她嫂子搞好关系，但盛嫣不愿意，噘着嘴跑了老远。
最后是小葵笑呵呵的上楼来的。
小葵在外面拍了几下门，没人应，心想大少奶奶这是睡得有多沉呐。
在楼下的时候仲亭少爷就交代了，说她喝多了，睡得沉，估计在门外叫不醒，得进去叫。
小葵便宁开门进去了。
床上小小的一包，池欢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池欢累得睁不眼睛，实在是不想起来。
但是这里是雅熙园，不是自己家，吃饭的时候满桌子长辈，她都不好意思长辈们吃饭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池欢毫无意识的缓缓坐起来，被子往下滑的时候，小葵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就捂着眼睛背过身去了。
小葵脸都红了。
这是干什么呀，大少奶奶没穿衣服就算了，满身都是那什么什么痕迹。
哪怕小葵没经历过这些，也是被言情小说残害的小青年，她太明白那是什么了。
池欢注意到小葵的举动，下意识低头看自己。
“……”
赶紧拉被子又把自己裹好，支支吾吾道：“你、你先下去吧，我很快就来。”
小葵在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要不要我帮你拿衣服呀？”
池欢：“……麻烦你帮我拿一条干净裙子。”
很快小葵在衣帽间给池欢拿了一条连衣裙过来，脸皮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薄了，还嘿嘿的问她：“你和仲亭少爷，什么时候再有孩子呀？”
再……
池欢看她一眼，有点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结果小葵凑到她耳边，说，“我们都知道啦，上次孩子的事不怪你，是仲亭少爷的疏忽。”
池欢换好衣服，转身看她：“你们都知道了？”
小葵猛点头：“之前大家对你有误解，但是呢，老太太和太太不想大家继续误会你，就在家里特意说了这件事。上到福伯，下到旺财，都知道那件事怪仲亭少爷！”
“哈哈，旺财！”
池欢心说你是要笑死我。
两个说笑着下楼去，小葵亲昵的挽着池欢。
小葵又叭叭叭的和池欢聊了些八卦，逗得池欢直笑，连浑身酸痛都抛之脑后了。
吃饭的时候，池欢坐在程仲亭边上。
池欢脑袋还晕乎乎的，偏偏程仲亭这时候还要在她耳边郑重其事问一句：“累不累？”
池欢一下憋红了脸。
程仲亭看她一眼，给她盛了碗鸡汤，又道：“补补。”
原本她酒就还没有完全醒，大脑有点不能正常运作，程仲亭烦得要死，她没忍住抬高了点嗓门：“你烦不烦！”
原本安静的餐桌，因她这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池欢还没醒的那点酒意，彻底醒了。
整个人僵直坐在椅子上。
对面的盛嫣咬着筷子，正等着看她出糗。
结果，只听程仲亭朗声笑了两声，道：“怪我，没把握好分寸逗她，她又不经逗。”
池欢羞窘得都不敢抬头了，抓起筷子就开始吃菜。
桌上也就沉默了几秒，然后长辈们就笑起来了。
大家说什么池欢都听不见了，反正就是在议论她和程仲亭。
盛嫣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大家就这么偏袒池欢啊！
要是她在餐桌上这样大声喊，早都被她妈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