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奶奶单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坐好。
精明的目光微闪，扫的是自己的亲孙子，幽幽就是一句。
“你啊，要多吃点，是不是云霄没照顾好你，这瘦的。”
“我打小就瘦，吃不胖的。”
苏糖默默接受了这碗汤，看老太太的架势，今晚估计得撑着肚皮出去了。
厉奶奶却是一点都不相信，还是觉得自己孙子有问题。
“你别护着他，来奶奶这就多吃点。”
又给苏糖夹了一筷子肉之后，就催促她赶紧喝。
苏糖瞄了一眼厉云霄，只能乖乖捧起碗。
却在这时，厉奶奶忽然质问了厉云霄一句。
“你是不是在跟我装忙？”
厉云霄微微挑了下眉，慢条斯理道。
“我忙不忙，您不是清楚吗。”
“那就是我猜的了是不是？你不仅忙到没照顾好糖糖，不会还没时间一起睡吧？”
“噗！”
听到老太太这句话，苏糖一下没忍住，抖了半勺子汤出来。
耳根瞬间就红得滴血，赶紧捂住嘴轻轻咳嗽两下。
“……”
厉云霄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过来，有些无奈。
“奶奶，您别管这么多了。”
“我这还管得多了？”
厉奶奶没好气地瞪了孙子一眼，突然在苏糖旁边坐下。
可着孙媳妇面红耳赤时，就对孙子指了一下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看看我这么优秀的孙媳妇，你忍得住？”
“……奶奶。”
苏糖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老太太怎么这么洒脱。
厉云霄倒是真的看了一眼，灯光下泛出红晕的这张小脸，清丽可人。
因为害羞而躲闪的视线，有种说不出的刺挠感。
但他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有点无动于衷。
厉奶奶就急了，转而又拉起苏糖的手。
一个劝不动，那就劝另一个。
“你俩已经结婚了，是国家允许的了，得抓点紧啊！”
“努努力，三年抱俩！”
“奶奶，您这是在剥削她，不合适吧。”
厉云霄淡淡，看着苏糖被逼得说不出话，替她说了一句。
厉奶奶“啧”了一声，微妙的视线就扫过来了。
“说你不照顾吧，还挺会心疼人。”
“老太太，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菜，我心疼你。”
阿姨乐呵呵地端出最后一道，很合时宜地来了这么一句。
厉奶奶故作不买账，但没过几秒，就很积极地给苏糖又舀了一勺肉菜。
一开始还尴尬得头都抬不起来，不过阿姨也加入后，话题就变了。
桌上聊了点她们中老年档的八卦，无外乎谁谁家娶了媳妇，谁谁家婚事又吹了，谁谁家抱了大胖小子。
每每到这个时候，厉云霄总要被厉奶奶瞪一眼。
苏糖则是全程光顾着吃了，没办法，老太太给她添了太多菜。
但这种氛围，她还挺喜欢的。
大家围坐一桌，有说有笑，是她梦里的场景。
“呼，好像吃太饱了。”
在厉奶奶这吃饱喝足，两人就回市区了。
苏糖摸了摸自己凸出来的小肚子，这满满都是爱啊。
她手里还被塞了一袋小零食，是厉奶奶自己晒的果干。
厉云霄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道。
“觉得尴尬的话，下次我推了。”
“嗯？”
苏糖愣了一下，许是吃太饱，此时脑子有点不够用。
她缓了一秒钟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马上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觉得尴尬，怎么说呢，有种外婆还在身边的感觉。”
“你奶奶是个很好的人，老人家嘛，关心孙辈这些问题也正常。”
可说到这里，苏糖忽然顿了一下，望向前方夜色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
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下意识喃喃。
“如果我外婆还在世，应该也会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吧。”
说完，苏糖有些落寞地笑了一下。
大概是晚上从厉奶奶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度，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我从小跟着外婆长大，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
“外婆总是会把最好的留给我，尽可能地保护我，照顾我。”
苏糖说着微微垂下眸光，融进黑夜的眼睛分明又跳跃出缤纷的彩色。
她此刻的目光是有温度的，在思念和遗憾中交织。
厉云霄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苏糖微微动了动，手里的小袋子就发出窸窣的响声。
她低头看了看，忽然记起了什么。
显然是件让她记忆深刻，且感到愉快的事情，干净的笑容一下就在她脸上绽开了。
苏糖先是弯了弯嘴角，才带着清淡的笑意说道。
“我记得有一次，大概是我六岁的时候，那时候见其他小朋友都有漂亮的小裙子，我就任性地也想要一件花裙子。”
“大人们不同意给我买，我还伤心地哭了一宿呢。”
说到这，苏糖自己先笑了，觉得那会儿真傻。
但笑着笑着，似乎眼中就有些微的泪光。
她眨了眨，继续说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觉得自己不可能拥有花裙子，也就不再吵了。”
“但是我外婆呢，有一天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就给我变出了一件花裙子！”
“当时我真的觉得外婆好厉害，后来才知道，是她老人家攒了很久才攒出来的裙子。”
苏糖说着微微扬起脸，手在空中轻轻比划了一下，说道。
“我还记得那件裙子的胸前有一朵黄色的小花，剪裁的边缘还会抽丝，水晶扣也不那么精致，但真的很好看。”
她说着，完全陷入了回忆般，目光有些迷离。
却在这个时候，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苏糖一顿，瞬间回神，疑惑地看向突然停车的这个男人。
厉云霄直接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在她还愣着的时候，又低下身看了她一眼，给了三个字。
“跟着来。”
苏糖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下车了。
等站在路面，才发现前方是一家很大的服装店。
她就更看不懂了，赶紧小跑两步跟上。
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厉先生，您要买衣服吗？”
“那时那条裙子是什么颜色？”
可厉云霄却是问了她这个问题，径直往店里走。
苏糖又是一愣，下意识回道。
“明黄……黄底白花。”
“你喜欢什么颜色？”
厉云霄又问了一句，脚步一转，停在一排裙子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