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并没有人，一胖一瘦两个工作人员商量着先把东西拿回去，寻着有人的时候再送来。
“钱天磊同志，郝全同志，你们两位是找我吗？”这时进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温和，显得很平易近人。
“报告领导，我们手上有一份资料，想要请领导过目”，钱天磊身体挺的笔直，看起来有一丝紧张。
虽然都是资源开发办的，但是钱天磊和郝全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而这位年纪比他们还小的女子，却是信息处的干事。
女子的脸上挂着笑，接过钱天磊微颤着手递过去的资料，“两位同志也坐吧，如果有问题咱们探讨一下。”
拿到资料后，她并没有急着翻，目光在封面末端乔可伊的名字上微凝了一下，才看起里面的内容。
“这份资料很有价值啊，两位可真不愧是经历了层层选拔和推荐，真是优秀的工农兵学员。”
郝全愣了一瞬，觉得这话有些不对，钱天磊诚惶诚恐，“领导过于夸奖了，我们要跟您学习的还有很多。”
“不需要这么客气，两位同志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应该很快就会提干，调到规划处工作了”，女子笑道：“到时候咱们工作上的交集会有很多，难道都要这么客气吗？”
“规，规划处？提干？怎么可能？”不止钱天磊磕绊，郝全的嘴也一下张大了，向往又惊愕。
女干事更加惊愕，“怎么不可能？咱们办一定不会允许你们这样的人才埋没的，你们研究报送的这项技术，在整个资源办都能数得着。”
郝全脸上的激动消失，提了提气就想说话，钱天磊却一把拉住了他，“那就拜托领导把资料交给办里了，谢谢领导。”
郝全被钱天磊从办公室拉着出来，到了院子里他一把甩开钱天磊的手，“你刚刚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些东西是咱们两个研究的？”
钱天磊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看，“这么大声声张做什么，再说这也不是咱们两个自己说的，而是那位领导自己没有看清误会了，是她要把咱们两个报上去。”
“这是剽窃，是做贼！”郝全涨红着脸，转身就想回办公室。
“好，就你高尚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机会？！”钱天磊一把将他推回来。
“咱们两个死乞白赖的挤进来，结果呢，两年多了，什么好机会都接触不到！刚刚坐在里面的那个女人你看到吗？
比咱们还年轻，但人家有关系有背景，不用挖空心思就是干事了，咱们什么都没有，所以见了面就要点头哈腰的，你难道想永远塌着背让人踩？我他妈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钱天磊比郝全还要激动。
“咱们就是再想挺直背也不能去剽窃吧。天磊，你以前明明意气风发，咱们靠自己，光明正大的博一个未来不好吗？”郝全直视着钱天磊的眼睛，钱天磊转开了。
“说的容易，两年多了你碰到过一个提升的好机会吗？这一回就是咱们独一无二的机遇了你懂不懂？
要不是办里接到了什么医学的协助请求，兴致勃勃的在研究什么大矿顾不上旁的，这份资料也到不了咱们俩手里。”
郝全还是一副不认同的样子，钱天磊以为他胆子小害怕，继续挖空心思的开导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项技术被办里认可了，甚至申请到专利的话，那只需要这一次，咱们两个就名利双收了！还能彻底在办里站稳脚跟。
再说了，专利里面的事你还不清楚吗，谁先抢到了就是谁的，国外不就是这么抢咱们？研究员被坑了一遍又一遍，现在才懂这些个，普通人能知道专利是什么？她根本不会跟咱们争！”
郝全看着钱天磊，“争也争不过对不对？”
钱天磊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他兴奋的道：“没错，一个大夫研究出这些谁会信？她和咱们两个谁更有能力，这不是一目了然吗？你觉得旁人会相信谁？”
郝全呵呵笑了一声，已经不欲再多说，“瞒天瞒地瞒不过自己的良心，你今天就去把事情说清楚吧，要不然只能我去说清了。”
两个人不欢而散，郝全临走时的话里还有最后给他机会的意思，钱天磊气的不轻，“好，送上门的名利你既然不知道捡，便宜了我一个岂不是更好！”
钱天磊跑回刚刚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一直站在窗子前，把两个人的争吵全都看到眼里的女干事，在她进门之前重新坐回了桌子旁。
钱天磊敲门进来，“领导，其实刚刚我没有说实话，烧渣技术是我一个人想的，我和郝全的关系好就想拉把他一下，结果他还不愿意，领导上报的时候就把他去了吧。”
“你也是有情有义，好，你说的我知道了”，女干事仍然很好说话。
钱天磊眼睛一闪，再次点头哈腰的，“要是郝全问起来，就麻烦领导跟他说改过了，不会报他的名，我的事麻烦您就别提了，我怕他尴尬。”
女干事又赞了钱天磊一句会为旁人着想，钱天磊才离开。
待他走了以后，一直微笑着的女子重新看向桌子上的资料，拿起最上面的封皮折了一下，手一松，封皮已经飘进了纸篓里。
整个人透露着高冷与漫不经心的从容，仿佛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保持着高贵与优雅的气质。
她拿起剩下的东西，转身出了办公室，伴随着高跟鞋发出的嗒嗒声，衣摆随风扬起。
不长的时间，女子的声音从最后一排的屋子里响起，“主任，我个人建议尽快申请专利，毕竟剽窃这种事防不胜防，如果慢了一步又将是我们的损失。
一旦我们有了专利上的保障，其他人如果妄用我们的技术，我们也能毫不客气的追究她的责任。”
“放心吧，你说的这些经验咱们已经有了，样品和成果一旦复核没有问题，院里会第一时间行动的”，说话的人明显很欣慰。
“真是没想到啊，咱们办还有这样的人才，国医那边恰好有一个大发现，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呢，有这么一个可用之才冒出头可是件大好事。”
……
当天下班的时候，郝全和之前的女干事碰了个正着，正思索着该怎么开口问的时候，女干事已经微笑着主动开口了。
“放心吧，钱天磊同志已经跟我说清了，我已经更改了上报的名字。”
郝全松了一口气，“真是麻烦辛干事了。”
别人都下了班，打扫卫生的大姐却还在忙，她把厕所和走廊都打扫了一遍，又将工具放回厕所后，才拎着个袋子从里面出来。
往常的这个时候都没人了，但今天很不巧的碰到个人，大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赵，赵干事，你还没走啊？这些，这些都是不要的。”
跟大姐走了个碰头的也是一个女子，她看了一眼大姐手上拎着的袋子，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我知道，本来都是当废品扔掉的，你要是觉得有用就拿走，忙完了就赶紧回家吧，毕竟家里还有病人要照顾。”
大姐弯着腰道谢，“谢谢赵干事，那赵干事，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