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们要去见宁时，洹羽赶忙悄悄跟了过去。一路行至一座偏殿，殿中未亮灯，漆黑一片，门口也仅仅有几个守卫。
看来传闻也是添油加醋的多，至少他没有被关进监狱里。
顾潇进去后点了盏豆灯，原本漆黑的宫殿里有了些许光亮。
内官在门口吩咐了几句守卫便离开了，等内官走远，洹羽便趁着守卫不注意，用咒言控制住他们，侧身也进了宫殿。
洹羽开门的声音很轻，但还是听到里头顾潇警惕地问了句：
“谁？”
洹羽还记得那个时候，银璃说顾潇是她的人，可宁时又说相信他，那他应该是可信的吧。
可外一呢，人会变，就像她自己一样，曾经她觉得自己会坚定地站在宁时身边，可最后还是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到底还是在这些年学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骨铃声在空旷的宫殿更显突兀，几缕蛛丝粘上顾潇的后颈，他回过头，宫殿晦暗处少女的轮廓若隐若现。
“洹羽公主？”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
“顾将军。”洹羽应他，脚下的步子却有些迟疑。
“你怎么来这里了，很危险。”
话语里是真真切切的关心，洹羽心中的防备少了一些，走出帷幔的阴影。
“我听说宁时受了重伤，还被关了起来，是因为签了停战协议吗？”
“不是因为一件事。既然来了，你见见他也好。”
顾潇示意她一起进去，里殿很暗，他便用手中的豆灯点燃了床榻两侧的长明灯。
洹羽想过无数种再次见面的光景，他可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君主，也可能是淡漠冷眼的殿下，可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安静地躺着黑黢黢的床榻上，连呼吸都轻得可怕。
宁时的肤色本就冷白，如今毫无血色的脸更是白得可怖，嘴角，下颚，脸颊甚至眉宇间都有道道青紫血痕，一看便是受过重刑。
这还是她能看得到的地方，在衣裳掩盖处，得是多么可怕的样子。
洹羽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钝器狠狠戳进了心里，清醒地感受着它在脏器中翻搅，阵阵钝痛翻江倒海。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发出的声音也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顾潇的声音带着懊恼，“我不在场。只是后来听说，三殿下从战场下来时便受了很重的伤，又因为私自签署停战协议，加上大殿下和二殿下参他私放谢氏余孽，宁王为了平息众怒，便施以鞭刑。”
“可...怎么会呢？明明...明明我只是划破了他的盔甲，怎么会变成很重的伤？”
脚下的步子似有千斤重，洹羽挪动得艰难，她终于来到了床前，俯下身去。
眉目紧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骤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悲痛欲绝的表情，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下一秒他却又闭上偏过头去，只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来做什么，快走。”
洹羽看不到他被子下面的手紧紧蜷缩了起来，也不知他此刻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宁时...或者，我是不是可以喊你阿迟？你为何伤得如此重？顾将军说，你从战场回去就受了重伤，是因为我的那一剑吗？”
“不是。”他惜字如金。
“那究竟是怎么弄的？”
“与你无关。”他声音冰冷。
洹羽一时不知该不该打破砂锅问到底，沉默片刻，便听见他说：
“顾潇，把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