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雷雨，但夜风呼啸过后，早晨天气依旧放晴。
只是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湿润，很清新。
旁边的小摊上，售卖的学生都在积极的揽客，只有这疑似师姐的姑娘，并拢双腿坐着低头看书。
时不时的还在上面写写画画，标注笔记。
看得相当的认真。
林凡站了有一会儿了，她还没有察觉，仿佛已经淹死在知识的海洋里了。
“咳咳……这些书……怎么卖？”
林凡终究还是将她从知识的海洋里捞了上来。
她骤然间像是被吓了一跳，猛然抬头时重心不稳，娇小的身躯眼看着向后倒去。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要使一招失传已久的绝学——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了。
小马扎下面就是下过雨的草丛，湿漉漉的，这一屁股坐下去，怕是要出大糗。
“啊！”
女孩惊叫出声。
林凡瞬间探出了右手，稳稳的抓住了她。
她踉跄了一下，好歹算是站稳了。
“你没事吧？”
女孩惊魂甫定，扶起小马扎，看了一眼林凡，又连忙低着头道：“我……我没事，谢……谢谢。”
林凡放开了她的手臂，“这些书都是你的吗？”
说着拿起了其中一本，却是《文学理论》。
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娟秀整齐，“钟诗诗”。
旁边还有四个字，“厚积薄发”。
林凡点头道：“钟诗诗，不错的名字。唔，字写得也不错啊，好一个‘天道酬勤’！”
钟诗诗一愣，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林凡，半晌才讷讷道：“是‘厚积薄发’！”
她瞬间就怀疑林凡是混进学校的社会闲散人员了。
林凡哑然失笑，“我知道，逗你玩的。”
钟诗诗有些赧然，低头不语。
林凡随手翻了翻，里面有不少用笔勾勒的地方，边边角角更是写着不少笔记。
一边翻着，他一边问道：“这些书都是中文系专业的吧？全吗？”
“全……全的。”
“怎么卖？”林凡追问道。
他看出来了，这个钟诗诗虽然算是他的师姐，但和昨天车上碰见的华云云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的存在。
眼前的钟诗诗，简直就是社交恐惧症晚期患者，明明在卖书，却还得林凡这个潜在买家追着问。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红着脸小声道：“整套卖，一……一百块钱就行！”
林凡微微一愣，眼前的书说多不多，却也有十几本，包括中文系大一学年的所有必修课程，虽说是旧书，但里面笔记详实，重点突出，其实价值比新书更高。
就像被褥一样，梁大的课本也并不是强买强卖的，虽说每隔几年课程内容会有改动，但一般来说都大同小异，除非有较大的课改，否则内容都基本一致。
因而运气好的话，买一套旧书完全可以用，而且里面的重点……也都是现成的。
所以每年有不少学生都会买旧书，或是像眼前这样从学长学姐手里买，或是去学校的旧书店自己淘。
而像这样一套成色保存良好又夹带私货笔记的旧书，在别的学长学姐那里少说都得两三百！
眼前的师姐居然只要一百块！
没听到林凡的回答，她以为说贵了，又低声道：“实在不行，八十……也可以。”
林凡哑然失笑，“就一百块，我要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钱来，抽出一张一百递了过去。
钟诗诗刚准备接，旁边却传来了一道声音，“诗诗？你怎么在这儿？”
林凡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高个子男生，脸上带着散不开的震惊。
“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困难你跟我说，我帮你啊……这些书都是你的宝贝，你怎么能拿出来卖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痛心疾首的味道。
钟诗诗低着头道：“王凯，我的事不用你管！”
声音不大，却有着一股坚定和拒之千里的冷漠。
“你别犟了好不好？诗诗，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名叫王凯的男生劝道，一边说一边就要拉钟诗诗的手。
钟诗诗躲开了他的手，猛然抬头，脸色也变得更冷，“我和你不熟，请你走开！”
“诗诗……你……”
“王同学，请你走开！”钟诗诗紧咬着下唇道。
对社恐的她而言，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此刻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
眼看着周围的学生都投来了目光，王凯有些难堪。
他瞥了一眼林凡手里的钱，大声道：“好！既然如此，你这些书，我全买了！你也别一百块贱卖了，我给你五百！”
说着，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叠钞票。
这一刻，钟诗诗的眼神里愤怒敛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死一般的平静。
她一伸手，夺过林凡的一百块，平静道：“不好意思，我已经卖给这位师弟了。”
王凯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显然没想到钟诗诗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如此难堪，自尊心受到了重挫的他终于冷声开口。
“我明白了，你是看上他了对不对？所以无论我怎么求你原谅你都不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钟诗诗，你别再装了行不行？要不是你整天装清纯，交往几个月了连手都不给我碰一下，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现在呢，你又看上了新来的男生了对不对？要不然，整天勤工俭学的你会放着五百块不要，要他那区区一百块？”
钟诗诗的脸上血色尽去，身躯更是摇摇欲坠。
她死死的盯着王凯，嘶声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哈哈哈，我胡说？是谁，一整年的时间里天天不是啃馒头就是吃食堂五毛钱的米饭，喝免费汤，甚至连菜都不敢要？现在更是连自己的书都拿出来卖了，却放着面前的五百块不要，你说不是看上他了，谁信呐？”王凯看着周围人群，有些歇斯底里道，“我就是受够了你这副样子你知道吗？”
“啪！”
一声脆响。
阳光下，王凯的脸微微的红了。
钟诗诗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