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子虽然气愤程染这般攀高枝的行为，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跟春桃告状，却是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跟谢毓衡开口，因着谢毓衡是主子，这话即便只是他个人泄私愤，但落在谢毓衡的嘴里却是叛主了、
因此小轩子僵住了身子，一时不知道谢毓衡将他的话听了多少，自己又应该如何回答。
春桃笑着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扇子轻轻的给谢毓衡扇着，打散燥热的风。
“殿下，小轩子一向爱小题大做，他的话就是听个乐，万万当不了真的，程然的性子殿下您还不知道吗？他是做不出那般事情的，即便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想必也是有自己的缘由的，毕竟永和宫可不是咱们景逸轩，那林公公不过一个小小的管事太监就敢对着殿下您这般趾高气扬的，又因着奴婢的原因，程然一开始就失了先机，想着他这几日过的也是极为艰难的。”
“方才小轩子还说，程然两次差点被拖到慎刑司去处置了，那年公公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春桃自幼服侍着谢毓衡，知晓殿下是性子最软和不过的，而程然也不是那般背信弃义，攀附权贵之人，她怕的是小轩子一时的口舌之快，让殿下心里生了嫌隙。
不过谢毓衡的面色却是没有缓和，应当说他原本就未生气，不是那种显而易见的气愤，而是静静的，默默的，让人瞧不分明的情绪。
他的声音同往日的模样一般无二，清清脆脆，介乎孩童与少年之间：
“他当真说母妃生的好看？”
春桃扇风的手一顿，她当时殿下因着程染投了永和宫而生闷气，没成想殿下在意的竟是这个？
这倒是让她一时之间不明白了。
小轩子不敢不回答，只能老老实实的回道：
“回殿下，程公公确实是说贵妃娘娘生的好看，他......他很是心悦......“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小轩子头低的更低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也就是敢在景逸轩里，跟殿下说上一句，若是在外面，他分分钟被拉到慎刑司处置了。
春桃惊的用扇子遮住了嘴，虽然贵妃娘娘生的好看，艳绝六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程然哪里来的狗胆敢当着贵妃娘娘的面说出来？
橘光灯火遥遥静默，谢毓衡白嫩清隽的面容都透着一种近乎莹白的润来，唯有一双眼眸幽暗不明，那随风而动的烛火映照着他眼底泛起了一澜潋滟的波光。
而后谢毓衡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很低，在轻颤的尾音结束之时喃喃自语道：
“若论生的好看，何人及得上他？”
说完，谢毓衡便走回了房间。
春桃与小轩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底都有着几分茫然。
虽然殿下这话说的不假，程然这张脸确实生的好，但再好看他也是一个太监，如何与贵妃娘娘相比？
第二日程染醒过来，院外还没有几个人，只有些最低等的洒扫太监和粗使宫女在忙活，她静静的等了会儿，也没见有人来叫她，按理说她这个新上任的从七品掌事太监手底下怎么也要有几个使唤的小太监，如今却是连个影都没有。
得，新一轮职场霸凌已经到来了。
估计年公公就等着捉她的小辫子，然后把她立刻就地处置了，不过程染倒是不怎么怕的，按照她这个年轻貌美，心狠手辣九千岁的设定，年公公这种boss，注定是她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程染到了贵妃娘娘的寝宫时，正望见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端着洗漱用的铜盆走了进去，望着这日头也不小了，贵妃才起来，看来这老皇帝最近吃的壮阳药功效不错。
毕竟已经四五十岁了，也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了。
“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程染对着另一位贴身宫女凑了上前，发展革命友情可是扳倒年公公的好手段。
那小宫女模样小家碧玉，一双眼睛圆圆润润，周身的气场倒是沉稳，没有春桃那般咋咋呼呼的。
小宫女闻声瞥了程染一眼，乍一望倒是愣了愣，不过随后便掩饰住了神色。
“我是贵妃娘娘的一等宫女，叫我若宜姐姐就可。”
说实话，程染本就是个社恐人士，这般交际的事情极易冷场，不过她摸爬滚打了这么些时日，到底也算是有了几分经验，问了几个浅显的问题，等若宜回了之后，程染也识趣不再过问太多。
不过在这宫里的好处也很明显，就是她碰不到男人，除了谢毓衡那些小屁孩外，剩下的都是太监宫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当是同一性别，皇宫里，许多太监要远比那些宫女懂些胭脂水粉的使用之道，因着要驱散些尿骚味，这宫里香气飘飘的大多是那些太监，兰花指，小蛮腰，一个比一个娇媚。
别看年公公这般阴狠的模样，他倒是时有时无的涂着口脂，一张老脸皱皱巴巴的，唯有唇是血红的，身上香囊挂了三四个。
程染一度觉得，自己之所以如此如鱼得水，露不出丝毫的破绽，就是因为她够娘，也对，不够娘怎么做娘炮攻。
程染没走两步，便被若宜给叫住了。
“那个程然，贵妃娘娘说要见你，还不快点去候着。”
程染应声便跟着若宜走进了贵妃的寝宫。
贵妃的寝宫一向延续了她华贵的风格，粉缎织锦江南每年才进贡几匹，可贵妃竟是拿着流光溢彩的粉缎织锦做隔帘，不过这效果却是极好的，程染透过这粉缎织锦，隐隐约约的瞧见贵妃娘娘曼妙的身段，她素手倚台，懒懒散散的瞧着外面跪着的程染，未施粉黛的面容上，竟是透露出了几分缱绻的温柔来。
檀木香气自身旁氤氲而起，四散游离。
“知晓本宫为何留着你的狗命吗？”贵妃娘娘开口，她说完抬手拨弄了一下梳妆台上的发簪，鎏金点翠的百花戏蝶轻轻颤了颤。
“大概是因为奴才合了娘娘的眼缘。”
程染委婉的开口，她总不是直愣愣的说贵妃娘娘您瞧上了奴才的色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