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云湛面露疑惑，“父亲这是何意？”
“如今证据还没完全到手，我一时间也不能下什么定论。”
这说法不禁再次搅乱了两人的心。
之前他们已经接受了老夫人不是谋害母亲的凶手，可这下又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心里一时间思绪繁杂。
尤其是庄安晴，她最近一直尽心医治着老夫人，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她突然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唐逸川见两个孩子这般神情，知道他们想到了什么，想了想还是把最近查到的说了出来。
“上次听惠凡师太提起那个车夫郑武，我便开始派人再次查了一下当年和他有过交集之人。经过层层排查，我的人终于查到了这个郑武当年原来在京城的红玉楼有过一个相好。
这相好名叫楚烟，二十多年前流落风尘，后来和郑武相识。听红玉楼当年认识这个楚烟的人说，这两人感情越来越好，郑武最后还想着给楚烟赎身。楚烟在红玉楼算不得头牌，但也帮老鸨赚了不少银子，老鸨不想轻易放人，特意把赎身银提到了三千两银子。郑武一个车夫自然拿不出三千两，楚烟也因此一直没有离开红玉楼。
只是郑武死后没多久，这个楚烟便拿出了三千两给自己赎了身。老鸨没想到她有这么多银子，问她这银子来历，楚烟说是那段时间认识的一个江州商人，几次欢好后留了这笔银子给她赎身，说是等她离开红玉楼后抬她进门。老鸨向来只认银子，没有深究就直接放了人。”
小两口没想到还真能找到当年和郑武有关之人，也许这事当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还好永安侯是个好的，能动用自己的势力与他们共同进退一起调查。若这事只靠着他们两个去做，也不知要慢上多少。
两人心中感慨着，同时又从方才听到的消息里想到了一些新的问题。
“郑武刚死，这个楚烟就有了三千两赎身，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解云湛拧眉思索，正色说道。
庄安晴听了也深以为然，赞同地点了下头，随后又好奇问道：“那个江州商人当真存在吗？真的是那个江州商人给她赎的身？”
“当年的老鸨已经去世，如今的老鸨刚好是当年和楚烟同一批进红玉楼的，对楚烟的事也知道一些。我的人设法套了这老鸨的话，她记得当时的确有个江州来的商人和楚烟好过，也正因如此，之前那个老鸨才对楚烟说的话没有怀疑。”
解云湛静静听着，若有所思，“就算这江州商人真实存在，那三千两也有可能是郑武给她的，她也很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借着这江州商人的名义打了一个幌子。毕竟当时她是自己拿着银子赎的身，那个江州商人并没有出面。”
唐逸川听儿子这般分析，心中就是一喜。
真没想到儿子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父子连心的感觉真好。
他美滋滋想着，眸中溢满欣赏，嘴角高高扬起：“真巧，我也是这般认为。红玉楼的老鸨和那个楚烟关系不错，楚烟离开红玉楼后很快就坐船去往江州，她还亲自去埠头相送。
当时汐柔遭遇意外亡故的事在京城十分轰动，那老鸨记得那个楚烟就是在郑武拉着遗体回京后才去的江州。
我的人从那老鸨口中套出了楚烟在江州的落脚处，火速去了一趟江州，只是她早搬离了那个地方。我的人多方打探，终于在江州的一个小县城找到了人。”
小两口听到这里，心齐齐提了起来。
“她当真去投奔那个商人了吗？”
唐逸川摇头，“没有，她去江州后开了一个小食店，独自支撑着，后来生了一个儿子。”
“儿子？她嫁人了？”
“没有，那儿子是她到江州没多久就生下来的，如今二十有一。”
解云湛一怔。
他今年也是这般年纪，他娘怀着他遇到意外，之后生下了他。
那场意外后没多久楚烟就去了江州，照这样推算，楚烟怀的孩子极有可能是在去江中前就怀上了，难道——
唐逸川见儿子这么快就想到了这点，脸上笑意加深，点头道：“那的确是郑武的孩子，我的人找到楚烟，设法问出了当年事情，她已经承认了这点。”
庄安晴一脸惊讶，忙道：“按道理风尘女子是轻易不会生下孩子的，难道她就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这才急着给自己赎身离开，好给孩子一个清白前程？”
“嗯，她确实这般想了。据她交代，郑武待她极好，为了给她赎身拼命挣银子，无奈后来老鸨直接报出了三千两的价钱，直接就堵死了郑武给她赎身的路。本来她都已经放弃了，后来她怀了身孕，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郑武。过了没多久，郑武过来告诉她很快就能赚到赎身银子。
那之后有一次，她找了个由头给红玉楼告了一日假，偷偷去了郑武家找他，宿在他家里。那晚深夜突然有人到访，据她回忆，当时她躲在里间没有出来，她没有看清那人样貌，只知道来人是个女子。那人和郑武交谈时，她隐约听见对方提到事成后再结算余下的一千五百两，末了又听郑武低声说了句请老夫人放心。”
请老夫人放心？
小两口心中一震。
所以当真牵涉到老夫人吗？
但是不对啊，如果彼老夫人就是永安侯府的老夫人，郑武本来就是她的家仆，她差遣郑武办事，何需高价收买？
小两口正狐疑着，便听唐逸川继续道：“据楚烟透露，那日之后郑武就去了锦州，回京城后没几天郑武就拿了三千五百两银票给她。说这银子得来不易，让她不要声张。还说他惹了一些麻烦，自己不能亲自出面给她赎身，让她想办法找个幌子合理用这三千两把自己赎走。等离开红玉楼后用余下的五百两给自己置些产业，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日后他会想办法去找她们母子团聚。
郑武交代好就再没去过红玉楼，楚烟照着郑武说的做，物识了几日终于从恩客里留意到了一个途经京城的江州商人。她主动接近那个商人，等那人走后，她便借着那人的名义拿着郑武给她的三千两银子给自己赎了身。
赎身后，她就听到郑武出意外摔死的消息。她记得郑武给她说过的话，觉得郑武的死不简单，为了掩人耳目，她就借着江州商人的名义去了江州，躲起来生了儿子，靠着小食店把孩子养大。”
庄安晴听了，实在惊讶不已，也不知永安侯的人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怎地能把楚烟的话套得如此完全。
解云湛也是有些惊讶，不过他深知不管用什么方法，不外乎就是威逼利诱这几个字罢了。
这点他还真的没有猜错，为了得到和先夫人有关的消息，唐逸川的手下的确是把这四个字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唐逸川倒是没留意两个孩子正在琢磨什么，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忽地叹气道：“当年郑武出意外时我也曾查过与他相熟之人，可当时我只查了候府里和他有接触的，见没查到什么，再加之京兆府判定那是意外，我就没再深究，若当年我能想得周全一点儿，没准就能找回你们娘亲了。”
见唐逸川面露痛苦，小两口担心他牵动伤势，便劝慰道：“都过去了，父亲如今若能查到真相，娘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唐逸川含泪点了点头，“真相会查到的，我的人已经把楚烟带回了京城，接下来就看是否能把这最后的证据弄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