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选择永生不死，可以和家人团聚，可以改变过去，还是选择自由，但万事万物都是有代价的。”
尹江暮从来没有想过答案居然是这样的，原来她以为的回家却不是家，她突然想到三年前有人说，一切看似必定的事情都有另一种可能。
难道指的是这个吗？她一直以为到了终点就回家，居然永远回不去了，她苦苦追寻三年的精神支柱就这样，没了？
所有的欢喜此刻突然就像是笑话一样，打得她猝不及防，太突然了。
尹江暮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地上，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到底是不是存在的？
以这种方式得到永生，可以获得父母的爱，可以改写许多人的结局，难道自己如此深谋远虑布下这将近百年的局就是为了让她成功到达青铜门继续永生吗？
以前的自己在未知却又自由的未来面前选择了重复的过去。
这似乎非常具有诱惑力，她似乎只需要慢慢算计自己然后就可以不老不死。
“不，如果放弃循环，也会不老不死，但五感六识会慢慢尽失，最后只有身体活着。”
她似乎没有选择。
但是，她还是想知道，她想救的那几个人活了没有。
“有时候活了，有时候没有，每一次循环都是不一样的。”
“五感尽失其实也是我多次成功改变他人命运的代价。”
尹江暮低眸看着自己依旧不断变化的手，她内心难以抉择，感觉整个心都开始割裂，她想要拥有的未来，也想要回到过去，世上安得两全法？
她很茫然。
脑海里的声音突然说话，语气很平静让人听不出感情，“许多事情都是讲不清道不明的，看开点。”
那每次循环都是因为自己看开了吗？
“不，并没有，每一次我都悲伤不已，所以我一次次循环，都是为了证明那些是存在的，我贪恋那21年的温暖，这就是执念。”
那现在只能选择了吗？似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但是，她不想让潘子和霍老太太死。
“三天后，可以跟着张起灵出去，那是唯一完成执念的机会，但是五月底，必须回来进行选择，否则我会直接消亡，以往改变的种种都会崩溃。”
尹江暮沉思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还浑然不觉。
她想：如果我回去了，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会，他们会在雪山发现你的尸体，不过时间终究会淡化一切记忆。”
她想要回去吗？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就想要三天后出去，完成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情。
尹江暮感觉自己很累，身心俱疲，她突然很想逃避这一切，完全不想面对，可是，这些选择压的她快喘不过气了，回去是救人，不回去也是救人，为什么要用别人的生命选择！
耳边又发出了嗡鸣，她几乎是麻木的戴上耳塞，蜷缩在一起。
她又做梦了，这次居然梦到的是黑瞎子，那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冰川，黑瞎子抱着她的尸体，那些脚印一直蔓延到远方。
他们把她的尸体火化，骨灰撒在了雪山深处，尹南风他们是那样的伤心。
等她梦醒之后，就看见她已经到了青铜门外，她周围围了一圈的人面鸟，但是这些人面鸟都不攻击她，甚至在她醒后惊慌失措的飞远了，是了这些鸟惧怕青铜门内的气息。
环顾四周，她看向远处山体的裂缝，傀儡一般的往那里走，但是到了裂缝处，她停住怔怔看着远处的人，一个戴着墨镜的人，他嘴边是熟悉的笑，他一步一步往她的方向走，从那么一个小点，然后慢慢变大，慢慢变清晰。
“我来接你了。”
黑瞎子咧嘴一笑，这不得把尹江暮感动死。
下一秒，他被人一扑，尹江暮的腿已经环上了他精瘦的腰，手臂也抱住了他的脖子。
黑瞎子几乎是手忙脚乱的稳住尹江暮。
“你，你又哭了？有那么感动？”黑瞎子失笑。
尹江暮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流，“如果如果我死在里面了，出不来了，你，会等多久？”
“等把你的钱花完啊，然后总得把金主的尸体找到对吧。”
“如果没钱呢。”
“没钱啊？那也得找啊，你也好歹是我的徒弟。”
尹江暮沉默了一下，抹了抹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不舒服了，说不出原因。
“我们出去吧，陈皮阿四怎么样了？张起灵你看见吗？”
黑瞎子放下尹江暮，对于尹江暮态度的迅速转变非常不解，刚刚还那么伤感，现在怎么就恢复理性了？
“陈皮阿四被冻久了，加上老了，现在几乎是不能动弹，但好在保住了命，就安排在那个村子里，至于哑巴张，在外面等着呢。”
“谢谢，麻烦了。”
黑瞎子更是不解，“这么客气了？”
尹江暮依旧没什么情绪，“要立个好印象啊，等以后我死了，在你们印象中也是好的。”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走了走了，等会把哑巴张等急了。”黑瞎子听到她这种有点自暴自弃的话，他心里莫名烦躁。
他们顺着裂缝一直走，很快就到了最开始尹江暮和吴邪等人待的有温泉和壁画的地方，张起灵就站在壁画面前，见到尹江暮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抬腿就走了，一路上所有人沉默寡言，各怀心事。
一出来，张起灵就又消失了，尹江暮和黑瞎子去看了一眼陈皮阿四，他被专门的人照顾，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但脑袋很清醒。
可是，他已经够老了，整个人都透露着老态和疲态。
“我又欠你的，我的人你随便用吧。”
这是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尹江暮也只说了一句，“好好活着，安度晚年吧。”
她回了杭州，没有去管现在还在吉林医院的吴三省等人，她现在要用所剩不多的时间去做那些必要的事情。
黑瞎子死皮赖脸的跟着她去了杭州，但没想到被当做苦力，这次秦岭神树和云顶天宫的事情完了，她也没有必要待在杭州了，她收拾完就回了北京。
吴老太太是很不舍的，但是也尊重她的想法。
黑瞎子也继续在北京天桥下面摆摊开盲人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