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预言？”
“还能是哪个？不就是最出名的那个咯。”
见那些人半晌没答复，问话的男子自顾自站起身。
他那有些发白的胡子扎成一簇，随着下巴动作一晃一晃的。
像是一只山羊。
鹿呦呦视线顿了一下，随即微微垂下眼睑，默默听他们说话。
“传闻……”
“在世界动荡之际，新旧规则交替之时……”
“最为污浊的淤泥里，将会盛开最耀眼无暇的花……”
“他……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从十年前，禁区降临的那一刻，他们便开始无数次听到这个预言。
可以说，连牙牙学语的稚童，都能念叨出。
“预言中的人，真的存在吗……？”
是的，人。
一开始听到花，他们还以为是一种珍贵的宝物之类，在世界各地掀起一股找“花”的热潮。
后来还是天机阁阁主发现情况越来越离谱，出来做了点解析。
他们才知道，原来，此花非彼花。
淤泥，也不是真的淤泥。
“不然还能有假？这可是出自于天机阁阁主的！”
听见质疑，有人便下意识反驳。
反驳之后，自己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都明白的。
天机阁的预言，已经向世人证实它的真实性。
只是等得太久，再肯定，心里也忍不住升腾起怀疑。
“世界动荡之际，难道现在的世界还不够动荡？”
“谁知道呢？”
他们齐齐望向窗外，看着似乎已经带上一缕灰雾，变得不再那么湛蓝的天穹。
如果现在不够乱，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乱？
想到这里，每个人心里头便浮现一层雾霾。
按照预言，最为污浊的淤泥里，意思就是说，要看遍世界污浊。
经历一切后，心里还有对这个世界最真挚的期待。
才能算是“耀眼无暇”。
“这样的人，真的存在？”
无人应答。
只是现在，他们便觉得在这个世界生活累极了。
更别说是到了预言中的“动荡”之时呢？
“不知道该怪自己不是预言中的人，不能做出什么改变世界的举动。”
“还是该庆幸自己不是？”
“历经一切，最为污浊的淤泥啊……得是什么样？”
山羊男子笑着摇了摇头，摘下腰间的酒壶，饮下一大口。
浓烈的味道散发开来，又被窗口吹来的风带走。
鹿呦呦眼神控制不住波动了一瞬，她微微转头。
视线中，鹿鸣坐在靠窗一方，侧头看着窗外。
他只顾着看这条路一点一点变短，和家的距离一点一点变近，根本没主意到那些人的话。
察觉到鹿呦呦的目光，他疑惑回头，“怎么啦？”
呦呦的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了这是？
鹿呦呦看着那双清澈的桃花眼中，清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半晌后，才摇摇头，“没事。”
“真没事？”
鹿鸣不太相信。
他不知道呦呦忽然想到什么，但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是没事。
窗外的一切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他伸出手，将鹿呦呦放在腿上的手牵了过来。
大手牵小手。
十指相扣。
看着紧紧交叠在一起的手，鹿呦呦愣了好一会，忽而一笑。
她在想什么？
有她在，怕什么？
“我说，那炼狱的人也真是有病，就为了这么个预言，特意搞出个劳什子炼狱。”
山羊男子蒙了一口酒，吐槽道：“预言预言，预言中的人，能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吗？”
“瞧瞧他们做出来的事，真是……造孽！”
有人叹了一口气，“没办法。”
“有人觉得，至少多了一条路。”
“如果预言中的人真从那里走出来，不会……脑子不正常？”
“不会吧，如果是按照预言上的，会拯救世界，这么好的人，应该会……以德报怨吧？”
众人面面相觑，表示无法理解。
该说不愧是预言中的人？
鹿呦呦听着，扬起嘴角，反手牵着鹿鸣。
如果真是……
什么以德报怨？
她只会一把火将炼狱烧光。
鹿鸣仍半点没注意到鹿呦呦的想法。
成功牵住鹿呦呦手的那一刻，他便感觉，自己的脑子变得晕乎乎。
呦呦她……没甩开……
啊……她还牵住他了……
他好喜欢呦呦……
热烈的情绪和剧烈的心跳声，快将他整个人淹没。
看着愣神的鹿鸣，鹿呦呦脸上无奈，眼神却是柔软。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过去那些，就过去吧。
听车上的大叔大婶们说着一些八卦，大巴车稳稳开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没半点意外。
下车时，她还听见那些大叔大婶凑在一起，讨论着新八卦。
山羊男子赫然也在其中。
“我听说啊……”
“十年前，也就是禁区刚降临那会，夏国和炼狱好像闹出什么矛盾，至今还没好。”
“是吗？怪不得炼狱在安心营地的据点那么没牌面，我还以为是大家都看不惯他们……”
鹿呦呦听得饶有兴致。
她觉得，她可以搬个小板凳在旁边听一天。
可惜啊，到站了。
下了车，踩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他们从未如此离家这么近过。
前方是一个防卫严谨的边关，下了车的人正在一一接受排查。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落在最后。
鹿呦呦慢慢朝前走着。
每走一步，她便感觉心里无形的联系更雀跃了几分。
像是蛟龙入海，极其舒适与自由，整个身躯和灵魂似乎都要伸展开来。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吗？”
艳丽的丹凤眼微微抖动。
或许，不止如此。
她抬头，正视着前方。
一切，只要踏入这里，就会有答案。
她的手和鹿鸣的手一直紧紧牵着。
能清晰感觉到，越是走近，鹿鸣的手便越是用力了。
鹿呦呦深深吸了一口气，回握住鹿鸣。
他们一起，朝着期待的方向走去。
很快便轮到了他们。
一个宽大的检查台，上面放置着一个水晶屏幕。
前面的人检查时，屏幕都没有任何反应，让鹿呦呦一度以为，屏幕只是摆设。
可当两人站定时，屏幕却是微微闪动起来。
检查人员皱了皱眉头：“你们……”
“是炼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