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迎，你怎么了？”封沉安望着他问。
齐祯能察觉出封君王的眸里闪过的一丝异光，他顿时浑身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当即顺势佯装虚弱道：“大概是后遗症犯了......失忆后，微臣总会时不时头晕。”
冬竹强忍住骤闻噩耗的心惊与悲恸，他牢牢地扶住了齐祯有些不稳的身体，附和道：“大人，您站稳了，小的回去给您煎药。”
封沉安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略一沉默，随即道：“佩迎，你且回府上好好歇着吧。”他又吩咐太监道：“赐齐相撵轿，一路护送出宫门。”
凡朝臣进宫觐见，自宫门口起就要用双腿行走，君王若是准许其乘坐撵轿，那便是恩赐。
齐祯拜谢道：“微臣谢陛下......”
“好了，”封沉安打断他，眼中似有不悦，嘴上却亲昵地嗔怪，“你跟我还有什么谢不谢的。”说罢，他摆摆手，示意齐祯赶快回家去。
齐颂良看着齐祯全身而退的模样，牙齿紧咬，脸上的阴霾挥之不去。
而齐祯免不了再一叩首后，才在冬竹的搀扶下离开成冶殿。
等齐祯的身影消失，齐颂良立刻拱手请示，神情不甘地对封沉安道：“陛下！齐相私开道观宗庙一事非同小可，不能不查啊！况且当下已经在京城中闹出了动静，满城上下的悠悠之口如何能堵？”
简旭晨附和：“陛下，此事确实该给大家有个交代才好。齐相若是被蒙冤的，那查证就是还他清白，若不是......陛下也可借此机会看清其为人本性。”
封沉安坐回龙椅上，他的双眸一斜，望向底下站着的一唱一和的二人，突然间变得有些好整以暇：“既然二位爱卿有此见解，那孤就听一回吧。”
二人眼睛顿时一亮，陛下居然这就改变主意了！
封沉安又为难道：“只是...孤才在齐相面前说过不追究此事，但现在却改了主意，孤往后还有何颜面见齐相啊？”
齐颂良还没听清封沉安的弦外之音，而简旭晨早已大喜过望，抱拳领命：“陛下放心，微臣定会秘密彻查此事，保证不透露半点风声！”
齐颂良这才恍悟，也立刻兴奋道：“陛下放心！”
封沉安的嘴角冷冷勾起，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齐祯离开的方向望去。
方才齐祯听闻璇王身死的消息时，那样的反应真的只是旧病发作的巧合么？......
齐祯慌乱地出了宫门，刚一上齐府的马车，他立刻捂住心口微喘起来。在没出皇宫前，他都压抑着情绪，如今一得松懈，整个人顿感头重脚轻。
冬竹对着车夫道：“快回府！越快越好！”他坐到齐祯身边，看着齐祯面色惨白，哆嗦着安慰道：“大人放心，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殿下怎么可能有事呢！”
齐祯僵硬地坐着，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晃动。他唇上没了一丝血色，双手攥着的衣摆在掌心里皱成一片。
是，肖寒怎么可能有事呢......他们在阡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而让简旭晨误会他身死了。
马车回到齐府门口，那三座立着的塑像还在原地，但不同的是有其中一座竟然到了下去，摔瘪了半边身子，另外的两座像身上则多了许多刀尖刮擦的痕迹。
这府门口似乎又经历过一次打斗。
冬竹生气地质问：“怎么那几个假人还杵在这里？！天就要亮了，你们也不知道拖走吗？”
可眼前府里的小厮一个个捂脸捂肚子，竟然都负了伤。冬竹的怒火一下子灭了，惊诧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厮们委屈道：“大人，刚才你们走后，小的们是想把那几个金身拖走的，可是那些人不让，还动手打人！下手真狠！我们有几人身上骨头都断了几处......不过后来，立刻出现了几位身手特别厉害的大侠，三拳两脚就把他们都打趴下了！但是还没等我们问清是谁，他们就又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齐祯与冬竹对视一眼，知道小厮口中的大侠就是肖寒留下来的暗卫。有齐颂良在时他们无法出面，等人走了才出来收拾残局。
齐祯吐出一口气：“冬竹，你快拿着银子去请城中的大夫来，我们府里伤员多，记得多请几位，另外还有谁伤势不重的，先趁着天亮之前把这几座塑像拉到城外的林子里，放倒了用树叶堆起来。当下时间紧迫，就先这么做了再说吧。”
“是。”冬竹刚回话，就见齐祯拖着疲乏的背影，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又交代：“把你们殿下留下的暗卫叫来见我。”
冬竹看着齐祯离去的模样，瞧见他落在地上被拉长的影子透出一股无力和悲凉，冬竹心中一痛，领命道：“是，大人。”
齐祯坐在书房里等着，没一会儿几个暗卫便出现在他眼前。他第一次与肖寒的暗卫打照面，这些人见到齐祯直接跪下请安。
齐祯问道：“最近你们可有收到璇王殿下传来的消息？”
一个暗卫回答：“殿下在离开前交代属下等暗中护好整个齐府的性命安危，说从此以后齐大人就是我们的第二个主子，有什么事都听大人您的差遣。”
齐祯心中的希望又灭了一些，又问：“那你们可还有与其他暗卫联络过？是否知道他人近况？”
暗卫摇头：“属下等都是几个一起在外行动，与其余人甚少来往。殿下有令，若非他授意，属下之间不可跨组交涉。”
齐祯微微点头，也能理解肖寒这样做的用意。暗卫们常常在外行动，风险极大，彼此之间知道的少一点，各种风险或连带的危险都可以降低。
齐祯颔首：“那好，”他用手指向其中两人，道，“你二人今晚就动身前去阡清，一路寻访追查殿下在那里的踪迹，尽可能打听一路上所有发生的事情，回来后事无巨细地禀告我。动作务必要快，越快回来见我越好。”
两人领命就去，即刻动身，果真是伸手矫健，丝毫都不耽搁。
齐祯又对剩下几名暗卫道：“这几日你们先找一处地方藏身，别出来走动，也不要露面，府里发生事情也不要插手，更别接近齐府。我唯恐接下来这座府邸四周也会出现不少跟你们身份类似的人，只是他们令有其主，目的不纯。你们若暴露，那于齐府而言兴许就是灭顶之灾了。切记，把自己藏好了。”
几个暗卫深深抱拳道：“是！”
眼前的人迅速消失在他的视野里，齐祯听闻府中已有大夫到来，正四处为受伤的小厮上药包扎，齐府里顿时声声吃痛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