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原本只是闲来无事，听着玩玩，但等她反应过来时候，手里的酒杯已经砸到了人家桌上。
酒杯倒是没碎，只是酒水四溅。
谢洺一下掀桌站了起来：“严淮之你带的人什么意思。”
严淮之也被云昭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等开口，就见云昭转身，踹在气势汹汹走来的谢洺身上。
这一脚没收半点力道，谢洺又未曾习过武，直接被踹倒在地上，狠戾的咒骂声全都在疼痛中咽了回去。
“现在学会管好你的嘴了么？”
方才对谢洺的不满，这回全都上来了。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袖里的短刀就已经出鞘了。
“妄议朝政，谢公子还真是好教养。”
谢洺被扶了起来，脸色更差了，恶狠狠地盯着云昭，讽刺道：
“我说一个阉人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也是个阉人，狗奴才。”
“谢洺你别太过分。”严淮之道。
魏清绪怕云昭身份暴露，想将她拉过去，却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到了，那魏清绪从未见过的样子。
打斗声引来不少人围观，二楼包厢里的人也有不少走出来，看个热闹。
福王双手环臂，懒洋洋地靠在二楼的围栏上，看着下面的闹剧：“看来你不只交到了好友，还是真心的那种。”
殷岁晏眸子变得幽深，目光集中在一处。
灯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色，身处人群却好像遗世独立一般，长发束起，玉带飘然落在衣领处，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意思。
“诶，你去哪。”福王看着他匆匆下去的身影，不禁有些诧异。
“督主大人到！”
殷岁晏和所带的金甲卫皆着常服，但此话一出，堂中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众人纷纷避让出一条路，躬身行礼。
殷岁晏径直走到云昭身边，扫了一眼面前俯首的众人，伸手牵住云昭，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慢悠悠道：
“别生气，他们说的很对。”
此言一出，一众世家子弟仿佛一瞬间失了声音，空气都凝固住了。
云昭顿了顿，低声反驳道：“不对，就算别人能说，你自己也不说。”
不对……
殷岁晏只感觉心脏被击中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视线，殷岁晏转过头与她对视了一眼，见她略有迟缓的模样，就知道刚刚喝了不少酒。
“大人饶命，方才我们都是胡说的。”
“大人饶命。”
谢洺见状已经跪地连连磕头，一个劲地说着“饶命。”
堂中不少人不认识殷岁晏，听着东厂督主来了，还有些不信。
但是看他身后满身戾气的侍卫，还能让谢家无法无天的小少爷跪地求饶，也就信了。
和谢洺一起的几个二世祖，是认识殷岁晏的，也都瑟缩地跪在原地，不敢出声。
那可是连朝廷命官都敢斩杀的东厂督主，他们都被家里长辈告诫过的，万万不能惹事惹到他面前。
他们心里又惊又悔，多喝了几杯酒竟然就敢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阉人当道，还清君侧。
云昭只觉得好笑，还以为能痛痛快快打一场了呢，没想到刚刚还一个个趾高气扬，现在殷岁晏一来，都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她往殷岁晏身边凑了凑，感叹道：
“狗仗人势，太快乐了。”
她眉眼弯弯，脸颊因为笑容堆起一点软软的肉，让人看了就想捏一捏，可惜面具有点碍眼。
众人没听到殷岁晏开口，顿时心凉了半截。
谢洺悄悄抬头朝殷岁晏看了一眼，却发现殷岁晏根本没有看向他们，而是含笑和身边的少年说着什么。
“云昭。”殷岁晏声音很轻，似乎没有掺杂什么感情。
云昭抬眸看去，就撞进了一双温柔的眸子里，那温柔也算不上温柔，但这双眼睛的主人，的确小心收敛起锋芒和尖刺后。
“嗯？”
“没什么，就想叫你一下。”
说罢，殷岁晏收回目光，好像真的只是想叫她一下。
众人没听清二人的交谈，只当是云昭是在告状，但看着殷岁晏脸上没有一点怒气，隐隐松了一口气。
谢洺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也许殷岁晏不会和他们计较呢。
“督主......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
“殷某人不过是个阉人，哪有资格原谅诸位公子。”殷岁晏声音冰冷，幽深的眸子像是在酝酿着某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转头对羌疾吩咐道：“你把这几家的公子，亲自送回去，务必交到他们父亲手里，以免出了意外，赖到我头上。”
“是。”羌疾带人离开，其余六名金甲卫则继续寸步不离地跟着殷岁晏。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殷岁晏也没必要继续在风月楼待下去了。
他抬眼看向二楼的方向，见福王早没了身影，才偏过头对云昭道：
“走吧，狗仗人势结束。”
言罢，云昭的头被殷岁晏拍了一下，本来还算清醒的脑子有些浑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但并没有忘记和魏清绪告别，并让他不要担心。
几位老父亲从羌疾手里接到儿子时，只觉得脖颈发凉，好日子到头了，生怕下一刻东厂的侍卫就来抄家灭门，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这些人一顿家法是免不了，家里长辈还得厚着老脸，去东厂低声下气的赔不是，当然，殷大人并没有空见他们。
严淮之愣在原地，但能看着谢洺吃瘪，还是觉得这次没白出来。
“魏兄，这将离兄什么身份啊，看着和殷大人关系匪浅啊。”
“嗯。”
魏清绪担忧地看向云昭消失的方向，当初云昭找上东厂，是因为要救自己。
他总觉得从大理寺出来后，云昭好像变了，他却说不出哪里变了。
就好像今天，如果放在以前云昭不会来风月楼，也不会因为听了谢洺那些人，几句话咒骂阉党的话而动手。
……
走出风月楼，殷岁晏直接上来马车。
“不想走？”
马车内有些昏暗，出门吹了风云昭的酒气散了不少，她撑着下巴注视着殷岁晏，眼睛却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没有，只是没看到烟花呢，有点可惜。”
“不过烟花应该没有你好。”
“你醉了。”殷岁晏说话慢条斯理，十分优雅地把玩着手里的佛珠。
“不过谁说看不到烟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