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
月色清冷，洒下的银色遍布整个洛城，屋顶上那抹银霜倒是有些赏心悦目。虽九州动乱，但对于城中百姓来说，日子照常过，没有任何的变化。
冷清的街道。
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落，远远的就能看到一棵大槐树，树枝遮掩院落里的房屋。
而树下，一堆明亮的火堆，两个人相对而坐。
易小灵不太好意思的盯着火堆，她刚才所做的事，未免太冲动了！
一块烤好的肉递到了眼前，她紧张的接过来，还是不肯看一眼易千源。
易千源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随手将烤好的肉放到一旁，他淡淡的望向易小灵。
“怎么不说话？”
往日里易小灵最闹腾，忽而安静下来，院落有些过于安静了。
浑身一僵，易小灵耳垂微微泛红，想起刚才的怀抱，她还是将情绪压下，较为镇定的开口：“我今天去见了云阳帝。”
易千源略微挑眉，他知道云阳帝和易小灵十分亲近，但从她的神色间，能看出这一面十分的不愉快。
他没打断易小灵，静静的听着。
“云阳帝小时候，皱巴巴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和小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说起这句话，易小灵神色有些怀念。
照顾小小年纪的云阳帝，她还会时常逗小孩。
“老祖，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教导弟子啊？”
不然为什么云阳帝最后会是现在这个性情。
易小灵心中对自己以往的教导，开始动摇，她真的能够教好一个皇帝吗？
一旁的易千源笑了笑，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少岁？”
满打满算，易小灵还未满一百岁，在洛城中，比她年纪大的人并不是没有。
就如东皇，恐怕连东皇也不敢下定论，教出来的弟子都是好皇帝。
正如易千源也曾点拨过宣阳帝，宣阳帝最终落得个被刺死在大周的下场。
嬴子政同样受他点拨，可现在已经令大秦国成为了九州最为强大的帝国！
“可老祖，我经历了那么多事，萧宁帝明明也能很好，云阳帝是我一手带大的...”
易小灵能够听明白易千源的意思，但她还是有些想不通。
“易小灵，云阳帝是皇子，你不可能一日十二个时辰去守着他，他母妃，朝中大臣，乃至于身边的太监宫女，每一个人都可能影响到他。”
见她进入了死胡同，易千源双眸泛起微末的金光，难得严肃的呵斥。
一个人的一生，性情，不仅仅是由一个人去左右的。
更何况萧宁帝暴毙突然，云阳帝一出生就注定了未来，身上压的重担，压垮他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明白了，老祖。”
沉默良久，易小灵站起身，眼神清澈的望向易千源，她神色坚定的道：“我不该因为一次失败而放弃，也不该因为云阳帝的改变去怀疑自己。”
“我有我的抱负，云阳帝有他自己的路，虽说我是他的老师，路是他自己选的。”
心中郁结散开的瞬间，易小灵周身那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忽而暴涨，心境上的变化，令她修为增长。
看着陷入修炼中的易小灵，易千源笑了笑，同样盘腿坐下。
......
云阳八年，一月。
阴阳司劝诫云阳帝打理朝政，被云阳帝训斥，甚至因此下令，命阴阳司禁足。
大秦帝国强势攻入大周，面对不死军，大周一退再退。
而洛城的云阳帝依旧醉生梦死，朝中官员心思渐渐活跃起来，送上美人，求得更高的官职。
阴阳学宫。
易小灵端坐在殿内，她安安静静的翻阅着古书，墨发及地，阴阳学宫弟子的衣衫穿在她身上，总是多了几分灵气，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一下，她侧头望向殿外。
“东皇大人，为何不进来？”
站在殿外的东皇，神色莫测的对上她的眼眸，忽而跪了下去。
“圣女，本宫愧对您。”
宫殿内无比的寂静，易小灵放下古书，仔细的打量东皇。
她是东皇亲自养大的，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跪着的东皇。
以往东皇对她恭敬有加，总是事事顺着她，也同样令她无比的信任。
容貌不输于易小灵见过的不少美人，修炼阴阳家的功法，东皇面容不曾苍老，但身上早已有了暮色沉沉的生息。
“为什么？”
易小灵这句话在心中藏了半年，待说出口瞬间，却没有半点的解脱。
东皇缓缓站起身，她神色恭敬的道：“本宫是阴阳家的东皇，大秦是如今九州唯一能够一统天下的帝国。”
答案就是这般简单。
阴阳家想要成为百家学派之首，想要在一统天下后，阴阳家声名远扬！
“东皇大人，你将嬴子政的事告诉云阳帝，看着云阳帝渐渐堕落甚至不再相信我，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会难过吗？”
易小灵缓缓闭上眼，她早就猜到云阳帝会从谁口中知道嬴子政的事。
她不愿意去相信，日日躲在阴阳学宫，仿佛真的已经失望至极。
“本宫...身为阴阳家东皇，圣女，离火不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东皇说出此话，下意识的避开易小灵。
她为了阴阳家，可以抛弃一切，但易小灵是那人承认的血脉，同样不能抛弃。
所以，她选择最伤人心的方式，毁了易小灵对离火的在意！
望着亲手养大的云阳帝一步步堕落成昏君，不再信任易小灵，易小灵才会彻底的选择大秦帝国！
“云阳帝是否中了阴阳术？”
易小灵眼眸微红，她故作镇定的询问。
到了如今，她还是想知道，云阳帝到底是性情大变，还是被人操控。
何尝不明白易小灵的想法，东皇心中轻叹，沉声道：“本宫从未对云阳帝施展阴阳术。”
教导云阳帝十多年，竟不如一个谎言。
易小灵心中苦笑，她最终还是轻声给出了东皇最想要的答案。
“阴阳家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而与此同时，云阳殿中。
喝得伶仃大醉的云阳帝如有所感的望着殿外的月色，喃喃道：“阴阳司，为何要抛弃朕。”
“明明朕已经...罢了，我如何做想，她又怎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