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的是。”
谢松岩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倒是顺从接下这个话头，做小伏低认错。
郁然和郁夫人相视一眼，两人都很淡定的没有接话，倒要看看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孙氏眼看郁夫人和郁然都没搭理她，倒是没有生气，笑盈盈过来郁夫人面前，“好些日子没见亲家夫人，您还是这般容光焕发。唉....这日子过得也快，没想到一转眼，小鱼儿已经五岁了。”
她说出这是小鱼儿五岁生辰，是想替谢松岩挽回些脸面。
郁夫人岂有看不出她的意思，只用眼神狠狠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老夫人真是说笑了，你我两家早就没有关系，老夫人还是莫要乱攀亲戚，我们郁家可高攀不起你谢家的门楣。”
孙氏却仿佛看不出郁夫人对她的厌恶，还上前一步，挽着郁夫人的胳膊亲昵笑道：
“亲家夫人说哪里话，咱们之间，就算是儿女亲家做不成，但交情还在，亲家夫人便是再怎么否认咱们的关系，小鱼儿也还是谢家的血脉，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郁夫人却无动于衷，一把扒开她贴上来的手，冷冷睨了她一眼，丝毫不客气：“什么交情？是郁家出事你谢家立刻把我女儿和外孙女儿扫地出门的交情，还是我不知情上门去探望女儿却被你家拒之门外的交情？”
孙氏讪笑着把手放了下来，面上露出一丝愧疚，“是，当年是老侯爷在病中，家中下人嚼耳根，说......”
她观察着郁夫人的脸色，想用这件事来威胁郁夫人，却看她态度疏离，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孙氏不信这个邪，当初这婚事是老侯爷和郁家老爷定下的，她并不知道其中缘故。不过彼时郁家富贵，陪嫁了许多田庄和铺面，她虽觉得郁然不配，但看在那么多嫁妆的份上，便同意了。
谁知郁然成婚不过七个月，就产下一名女婴，当时下人都在嚼舌根说这个孩子肯定不是谢家的孩子。
她和谢松岩都在怀疑，可老侯爷一口咬定这是谢家的孩子，她看在郁然带了那么多的嫁妆的份上，便也懒得管。
后来郁家一出事，她终于忍不住，想让郁然净身出户，谁想她如此精明，拿走了大半的嫁妆。
这事如今想起来，她仍觉得心肝儿疼。
小鱼儿的身世，郁家不可能不在意。若是把她逼急了，她把这事抖出来，郁然日后也别想嫁人了。
孙氏便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打量郁夫人肯定不敢让自己的女儿坏了名声。郁然也是，除非她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了。
她故意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实则威胁：“彼时家中下人说小鱼儿这孩子生得有些早，实在不好养活。夫人也知道，内宅人多嘴杂，我那时候忙着照顾老侯爷，实在是无力管束下人，便是这时候有人在我面前嚼舌根，我一气之下，这才误会了然儿。”
郁夫人却是油盐不进，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何况都过去这么久，真真假假已经不重要。我们郁家没欠你谢家，是你谢家自己放弃的。”
孙氏热络笑道：“当真是误会了，我和松儿都很后悔，这才亲自登门，给夫人和然儿赔罪的。”
她说“然儿”的时候，走过来一脸怜惜握住郁然的手，满眼懊悔。
郁然冷眼看她这突变的画风，只冷笑一声。
记得当初在谢家，她口口声声什么小娼妇小野种的，这时候倒是全忘了。一口一个然儿，听得她鸡皮疙瘩快掉满地了。
她挣脱开孙氏的手，还拍了拍被孙氏握过的地方，仿佛孙氏是什么脏东西似的，面无表情不紧不慢道：“那我就明确告诉老夫人吧，你并没有误会，我当初是心甘情愿花钱消灾，花一笔钱买我和小鱼儿从此和谢家毫无瓜葛，老夫人当时可是满口答应的。”
孙氏笑容僵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只当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仍是笑意盈盈，只是这笑里，多了作为长辈的语重心长，“我知道当初让你伤了心，你宁愿一口撞死在府里，也不愿自己的名声被污，是我糊涂，让你受委屈了。”
哼，想撇清和谢家的关系，她偏要告诉大家，她当初是如何死白赖不愿意走的。
郁然勾唇漠然一笑，便看孙氏哭了起来，她用帕子捂住嘴巴，哽咽着：“我近日总是做梦，梦里老侯爷怪我当初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就冤枉了你和小鱼儿，让你们母女流落在外，受尽了委屈。他责怪我，让我无论如何要把你们母女俩接回来，还嘱咐我和松儿好好补偿你和小鱼儿，不然他在地底下也无法安生。”
村民们看她年纪也不小了，如此声泪俱下认错，倒有点摸不着头脑。
如今是真的知错了？
有些心软的，倒觉得她可怜，有善良的村民，已经忍不住要为她说话了。
杨三娘在屋里没看到郁然和郁夫人回来，便出来寻，谁知道一来就让她听到孙氏在外头哭哭啼啼，她是没问过郁然以前在夫家的事，但跟郁然认识这么久，她多少能猜到一些。
看孙氏连一滴泪都没有，顿时气得扒开村民走了进来，“这位夫人，你这样假惺惺的是想哭给谁看？你以为你假装流下几滴泪，说几句好听的话，郁妹妹就信你了？
你若是真心想赔罪，马车一到，你就应该下车放低姿态好好跟郁妹妹和郁婶子赔不是，而不是坐在马车上摆款儿，还让郁妹妹和婶子出来接你母子俩这贵客，你这哪里是来赔罪，你是想让人把你供起来，当大佛的吧。”
扑哧....
郁然忍不住失笑出声，没想到杨三娘看问题这么准。
被杨三娘这么一说，先前那些觉得孙氏可怜的村民，这时候才惊觉自己差点上当。
孙氏被杨三娘这话说得脸色一沉，显见被说中她很生气，且郁然如此油盐不进，分明就是在笑话她。
她心中暗恨。
她都低声下气说了这么多软话，也愿意认小鱼儿，这样一来，郁然的名声保住了，小鱼儿也不再是野种，皆大欢喜的事，郁然她凭什么笑？！
郁然却仿佛看不见她眼底怨恨的表情，淡声道：“老夫人，为了安老侯爷的心，你看是不是应该让谢侯爷多多努力，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出来，这样老侯爷在地底下安心了，你也不用如此辛苦大老远来向我认错是不是？”
谢松岩此时面色已经气得变了几变，狠瞪了郁然一眼，暗骂她如今倒是有能耐了，敢拿这个来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