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说得通，郁然心中其实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不过这事最终也没有实证，看到卫太妃探究的目光，郁然只当瞧不出来，朝她客气笑了笑。
席间各位宫人在说笑，大家也没有真的认为小鱼儿和慕云渊有什么关系。
卫太妃却朝郁然开口道：“吾未入宫前，有一次去成国公府上做客，遇见当时还小的成家姑娘，没想到一转眼，竟过了几十年。”
郁然愣了半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郁夫人。
郁夫人姓成，几十年前，应该还只是个小女孩。
没想到，她和郁夫人还有这样的际会。
不过她也不知道卫太妃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只好点头笑道：“没想到，我娘和太妃还有如此缘分。”
卫太妃道：“是啊，一转眼，三十年过去了。那时候吾刚过十六岁生辰，根本就没想到没多久后会入宫。”
“不管过去多少年，太妃还是如此年轻。”
在座的几位宫人比卫太妃早进宫，也比卫太妃早出宫，出宫后大都回了老家，因此对京城的事并不是很清楚。
看卫太妃突然感慨起以前未入宫时候的事，都笑着奉承两句。
至于她口中说的成家姑娘，大家也不认得，但居然是郁然的娘，几人不得不留意起郁然，都朝她看过来。
卫太妃笑着摆手道：“老咯。人啊，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往昔。”
说着对郁然道：“若是郁夫人来雎阳，可要带她来山庄做客。”
郁然倒是意外，卫太妃应该不是今天才知道她是郁家人。
突然提起，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位张宫人提起小鱼儿和慕云渊很像，导致卫太妃多想了？
郁然一时也猜不透卫太妃的心思，便只笑着应了：“多谢太妃，我娘必定也很想念太妃。”
卫太妃浅笑着点了点头。
席间众人脸上都露出诧异的表情，纷纷打量起郁然来。
她们都知道卫太妃不喜欢热闹，也不爱会客。
也就节日以及生辰这样的日子，她才会邀请一些旧日在京城时有过来往的人家。
雎阳乡绅除了温家有温老夫人的关系，才会被邀请来宜春山庄，其他本地的乡绅，卫老太妃是一律都不搭理的。
而郁然，原本以为只是住在西溪村的普通农妇，没想到她的娘和卫太妃还有这样的渊源。
众人不禁多了猜测，连带对郁然都亲和了起来。
面对大家突然的热情，郁然只好点头致意，如坐针毡待到散席，正准备趁着大家告别的时刻，带着小鱼儿回家，却被慕剑叫住。
“殿下新写了些适合小鱼儿的字帖，请姑娘去书房取呢。”
郁然盯着慕剑的脸看了一会儿，看他一脸正色，目不斜视。
“你这一趟来，可不就白跑了？”
慕剑也不是没听出来郁然话语中的调侃，都写好的字帖，直接送来确实比请她去取省事。
可殿下的心思，他哪里敢猜？
咧嘴笑道：“不白跑，这是作为属下的职责。”
郁然跟他来到慕云渊的书房，小鱼儿看到自己准备的月饼，被慕云渊放在书桌上显眼的位置，高兴得上前去，昂着小肉脸炫耀：
“小鱼儿和娘亲做的月饼，可好吃了。”
慕云渊把她抱到腿上，温声道：“小鱼儿真棒，还会帮你娘做月饼。”
小鱼儿弯眉，脸颊边露出浅浅的小梨涡，小奶音骄傲说道：“小鱼儿还会做点心，还会捏面团呢。”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慕云渊一脸柔色，听她吱吱喳喳列举一些她做的厉害的事。
比如，跟娘亲割红薯叶子喂小白和兔宝宝们，以及帮娘亲拔草抓虫啦。
郁然看小鱼儿小嘴吧嘚吧嘚说个不停，慕云渊听得仔细，时不时还夸她两句，小鱼儿更加高兴了。
郁然忍着笑，不好打扰有些人炫耀自己，便起身参观慕云渊的书房。
书房很大，几乎三面都是大书架，放满了书和慕云渊画的画。
郁然随手从他的书画缸里取了一幅，展开来看，发现他的画工还真是不错。
画的是出水芙蓉，几只扑棱着翅膀的小蜻蜓，在才露出尖角的鲜艳荷花上嬉戏，周旋，看起来生动活泼。
配色也是高雅明艳，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郁然不免啧啧称奇，像慕云渊这样外表看起来生人勿进，威严冰冷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他还能画出这样生动有趣的画作。
她把手中的画放好，又取出其中一幅，也同样画的是荷花，同样是明艳生动的配色。
除了暗暗称奇，郁然也算是了解到，慕云渊是真的喜欢荷花。
几幅画作里，几乎都是各种形态的荷花。
她把画作放好，便浏览起他的书架。
让她意外的是，他的书架上，不是什么兵法治国之类的书，反而是各种农事概要以及各个朝代关于丹青的书籍。
她在显眼的位置，看到《齐民要术》《氾胜之书》等。其中《齐民要术》已经被翻得有了褶皱和裂纹，想来应该是他经常翻看。
郁然就是农学专业的，在这一个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陌生朝代，看到这几本书，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作为农学生，她没少看过这些古书，抚摸着这些带着时代色彩的古书，她仿佛和这个跨越了千年的地方产生了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