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砚南第一次觉得，顾熙宁实在是缠人得令人厌烦，还是个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人。
现如今，没有任何事情比爷爷的身体更重要，她却总在计较自己是否原谅她，是否会抛弃她？
简直可笑。
正当他想开口把话说得难听时，楼上传来小宝的惊呼。
“爹地，太爷爷醒了，你快上来呀！”
厉砚南心里慌乱，立刻上楼，顾熙宁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云医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不必谢我厉老，这是我应该做的。”江明月声音带有哽咽道。
厉老幽幽转醒，当看到站在他床边满脸担忧难过的江明月时，便明白了一切。
他还能活着，多亏了自己的孙媳妇。
他打从心眼里认定的，唯一的孙媳妇！
他只记得当时他喝完药后没多久，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好像马上就要不行了，而后意识逐渐涣散。
老爷子只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他有一个心愿，就是在死之前，能够再看看可爱的小宝。
可他还没等到，世界便陷入无边的黑暗……
此刻小宝在他的怀中哭泣，厉老眼角泛起了一丝泪光。
年纪大了之后，日子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爷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厉砚南急忙来到床边，看见厉老醒来，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得到了安抚。
他急忙开口询问，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爷爷不曾回答他，反倒是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顾熙宁也匆匆忙忙赶来，看到厉老醒来后，漂亮的眼睛立马通红，扑在了他的床边。
“厉爷爷，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你了！”
厉老冷哼一声，看向顾熙宁的眼中带有讥讽。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
顾熙宁一愣，以往厉老对待她也算是慈爱有加，怎么现在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说话夹枪带棒？
她心虚不已，脸上挂着赔笑：“厉爷爷，我是真的很担心你，我没想到沈医生医术不精，居然差点害了厉爷爷，这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手捂住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厉老盯着顾熙宁做作的态度，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他一直都知道，顾熙宁想在厉砚南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好，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利用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来作为邀宠的工具！
如果顾熙宁没有换了那碗汤药，他或许也不会高烧昏迷。
这一刻，厉老对于她是彻底寒了心。
哪怕顾熙宁和江明月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但这二人的品行实在差了太多太多，他永远都不会同意这样的人成为他的孙媳妇。
他的孙媳妇，这辈子有且只有江明月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明白吧？
厉老缓缓叹了口气，对上顾熙宁小心翼翼的目光。
“熙宁，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老糊涂了，选择什么样的人都相信，以后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另外你心中所求，其实我都明白，但这辈子我只认江明月一个人为我的孙媳妇，别人都不行！”
厉老言辞凿凿，语气决绝，让顾熙宁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她手足无措，仿佛像跳梁小丑一般。
如果老爷子只认江明月那个贱人为孙媳妇，那她算什么？她这么多年的等待和付出，又究竟算得了什么？！
“厉爷爷，可是我……”顾熙宁正想开口辩解，却被厉老抬手打断。
“够了，老头子我才刚醒，想再多休息一会儿，没空听你申诉那么多，梁伯送客吧。”
厉老话音落下，管家立刻上前来请顾熙宁离开。
她双眼通红，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眶上，可怜巴巴地看向厉砚南，似乎是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句话。
可满屋子的人，没一个不希望她赶紧离开。
“顾阿姨，你怎么还不走吖？没看出来大家都不喜欢你吗？唉，果然脸皮厚的人就是可怕！”
小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彻底击垮了顾熙宁心中最后一道心理防线，马上哭着跑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世界回归寂静。
江明月与厉老小宝三人有说有笑，完全忽略了站在不远处的厉砚南，只当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厉砚南倒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三人，唇边还挂着一抹他未曾察觉到的笑容。
直到厉老感到疲倦，沉沉睡去，众人这才离开了房间。
“谢谢你。”
江明月刚转身，便看到倚靠在栏杆上的厉砚南。
他身材颀长，冷淡的俊脸上竟带有罕见的别扭，对自己低声开口道谢。
江明月没忍住笑了。
不过是说句谢谢而已，自己难不成把刀架在厉砚南脖子上了，否则他怎么会满脸憋屈？
“不需要。”江明月低声回应，“厉先生难道不觉得，你的感谢太迟了吗？如果厉老的身子真出了什么问题，你怎么谢我都没用！”
“与其谢我，倒不如好好关心关心自己的爷爷，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江明月说完就要走，却不料被厉砚南抓住手腕。
她恼羞回头，却撞上幽深的墨眸中，瞬间迷失方向。
“以后还能劳烦云医生来给爷爷看病吗？”
厉砚南第一次向她说话时，居然带上了小心翼翼的语气，江明月浑身炸起的毛瞬间趴了下来。
不是为了厉砚南，是爷爷。
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爷爷受苦。
只是经这一遭，爷爷再想康复起来，恐怕又得多费些时了。
“我会的，不过只是为了厉老，与你无关。”
说完，江明月反手挣脱了厉砚南，牵着小宝去了楼下。
厉砚南站在楼梯口目送二人离开，望着江明月瘦削却坚韧的背影，心口泛起一阵苦涩。
这一次，的确是他错了。
小宝看了看牵着自己的妈咪，又回头望了望站在楼梯上的爹地，忍不住扶额叹气。
唉，看来爹地和妈咪之间的关系更差了，这可怎么办？
难不成真要把坏爹地送给那个坏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