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秒，沈如樱还没缓过劲，裴晏初敛着眼皮，伸出了手，轻声道：“起来吧。”
裴晏初自己心里有数，他摔得并不重，只是想吓吓她，但是地上雪太厚，几乎埋了她小半个身子。
而且她似乎真的吓得不轻。
沈如樱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色的雾气，眼珠子转了转，视线从树枝上的积雪，挪到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她咽了咽嗓子，委屈地瘪着嘴，“肩膀痛，磕着石头了。”
闻言，裴晏初脸色微变，“我看看……”
他弯下腰，想将她抱起来，沈如樱也顺势张开手臂，乖巧地搭在他的肩上。
裴晏初这个时候对她完全没有防备，也不长记性，沈如樱屡试不爽。
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沈如樱一脚绊倒裴晏初，沈季舟从小就教她这一招，她力气小，个子不高，可以使点巧劲绊倒比自己强壮很多的男生，这还是第一次付诸于实践。
相当成功。
男人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沈如樱使出全身力气，将裴晏初按倒在一旁的雪地里，她自己也被惯性带了出去，压在裴晏初身上。
沈如樱只恨自己没长个两三百斤，要不然这一下可以把小王八压得怀疑人生，让他好好感受社会的黑暗。
女孩漂亮的眼睛闪烁着俏皮的光芒，裴晏初怔愣片刻，薄唇微抿。
一人摔一次肯定是不能扯平的，沈如樱眼疾手快，抓了把雪塞进裴晏初的毛衣里，塞完还使劲帮他压了压。
她看见裴晏初冻得直皱眉，哆嗦了一下，爆发出今夜的第一声大笑。
但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裴晏初轻易将她掀翻，眼看沈如樱就要迎面栽进雪地里，肩膀一紧，又被裴晏初拉了回去，他把她束缚在怀里，制住沈如樱想去抓雪的手，有些无奈，“你能老实点吗。”
沈如樱哼哼道：“我还不老实？我才不像某些人，就喜欢从后面欺负我，有本事你松手，我们面对面比试！”
“从后面欺负你？”
男人静默了。
沈如樱疑惑，偏头望他，柔软的侧脸擦过男人下颌，酥酥麻麻的，裴晏初深邃眼眸低垂，幽幽盯着她，眼神晦涩。
雪地寂静，橘黄色的路灯打在平坦的雪地里，将雪面也映照成温暖的橘色，细细的小雪随着风飘动，像电影里一帧定格，两人呼吸相闻，一丝丝暧昧的情愫蔓延开。
在遇见沈如樱之前，裴晏初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像他那位供奉神明的母亲一样清心寡欲，这么多年他的确做得很好，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对自己喜欢的女孩难免会产生一些最原始的想法，而且难以控制。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裴晏初压了压喉结，脑海中瞬间回忆起荒唐的梦境。
沈如樱也回过味来，她的脸涨红，所有的脏话都骂一遍：“小王八，坏蛋，臭流氓……不许想，再想拧掉你的脑袋！”
可恶，可恶至极！
裴晏初仓促松开手，往后隔开两寸距离，低声道歉。
这是承认了？
沈如樱气炸了，骂骂咧咧，不管不顾扑上去打他。
裴晏初按住她的肩膀，“樱樱……”
之后的话便咽了下去，因为沈如樱一口咬在他的手上，裴晏初吃痛，眉头拢着，却没有推开她，等血腥味充斥着沈如樱的唇间，她咬得嘴都麻了，才松嘴，嫌弃地“呸”了一下。
她还想将鼻涕擦在他衣服上，互相恶心，裴晏初能让她咬几口捶几下，但是擦鼻涕坚决不行。
争执间，不知道谁撞到了西府海棠的树干，枝桠上的雪呼啦啦掉下来，两人瞬间白头，被堆成了两座小雪人。
……
何穗穗突然发现同伴走着走着消失了，跟杨潼折一起回去找人。
然后他们就看见惊掉下巴的一幕。
沈如樱跟裴晏初相继从小路走出来，他们滚了一身的雪和残渣枯叶，沈如樱头发凌乱，脸颊绯红，表情郁闷，裴晏初大衣领口处有可疑的水痕，毛衣下摆湿了一团，左侧俊脸一个明显的巴掌印，颈部一道血痕，手掌还有一个牙印，面色也不太好看。
四人面面相觑。
“你们……”
“呃……我们看见一只刺猬……”
沈如樱比划一下，挠挠脸，支支吾吾，一副你们自己意会的表情。
“哦……”何穗穗似懂非懂点点头。
“嗯……”杨潼也严肃地点点头，“那你们继续，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拉着何穗穗飞速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