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孩子，我该回家了。”杜鹃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跟刘芸告别，脚步踉跄地回到西区糖果厂。
“如果刘玉梅是叶乔的继母，那么叶乔就是自己的女儿。”
杜鹃觉得自己的头好疼，脑海里老是想着那名产妇痛失儿子，悲愤欲绝、痛哭流涕的影子。
她有气无力地推开自己的房门，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床上。
杜鹃今天在南山饭店门口，犹豫了大半天，始终没敢进去南山饭店吃饭，直到看见刘玉梅买菜回到店里，给叶乔护犊子，按住羊桂香一顿爆打，一口一个她家乔乔。
杜鹃误以为刘玉梅是叶乔的亲生母亲，不免又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发现刘玉梅并不像医院那名产妇，虽然事情过去了二十二年，但杜鹃记得清清楚楚，她当时在医院里，抱走对面床上产妇的儿子，可是仔细地看了她的相貌。
那名产妇长得眉清目秀，柔柔弱弱的，面部特征没有刘玉梅这么粗犷，身材也没有刘玉梅这么强壮。
现在杜鹃已经知道刘玉梅不是叶乔的亲生母亲，那名产妇因痛失儿子大出血而亡。
杜鹃的痛苦就可想而知了，她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偷走了别人的儿子，害死了陆康的亲妈。
心里总是害怕陆康母亲的冤魂，飘到房间来索取她的小命。
杜鹃就在这种即愧悔，又害怕的状态下，连晚饭都没有吃，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杜鹃整天疑神疑鬼，精神过于紧张，睡到半夜时分，杜鹃就开始作恶梦，感觉屋子里飘着一张苍白的脸，凄厉的朝她哭喊：“还我儿子……还我命来……”
“康康妈妈！你别过来……救命啊……”
杜鹃拼命挣扎，她想拉亮床头的台灯，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样，全身软绵绵的，始终使不上劲。
她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幸好睡在隔壁房间的陆康，被杜鹃拍床板的声音弄醒了。
陆康推开杜鹃的房门，拉亮电灯：“妈！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快醒醒！”
房间电灯一亮，杜鹃立刻清醒过来，一把抱住陆康：“儿子，你别走，今晚跟妈咪一起睡。”
“妈，你做恶梦了，别怕，我陪你坐一会儿！”
陆康见母亲如此害怕，他也有些放心不下，便躺在沙发上看报纸，陪着母亲。
陆康毕竟是个年轻人，正是嗜睡的年龄，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报纸，很快又睡了过去。
杜鹃做了一个恶梦后，再也无法入睡，她给陆康盖上被子，披上衣服坐在床头，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康康妈妈，我对你儿子不薄，已经把康康扶养成人，你别来找我，我明天多买点钱纸，香烛，去石屯营农场烧给你。”
杜鹃就这样失神的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吃过早餐，杜鹃买了钱纸，香烛，提着供品往石屯营农场出发。
石屯营农场离南山市区有十几里路，农场后山有一座翼王庙。
相传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带着几万人马曾经在这儿驻过军。
石达开治军甚严，不准部下骚扰当地老百姓，不准拿老百姓一针一线，没有粮食，他带领将士开垦荒山种地，仅仅几年时间，他们就在南山市这一带开垦了成百上千亩良田。
后来石达开的驻兵撤走了，留下的这些土地，给当地老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当地村民为了纪念石达开，把这片农场称为石屯营农场，并在农场后山建了一座翼王庙。
杜鹃达到石屯营农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她看着这片自己曾经挥洒过青春和汗水的土地，如今已经被私人老板承包，种植了大批优质果树，她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
杜鹃也不知道康康妈妈的墓地在哪里，她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放下供品，烧了一堆纸钱。
然后进入翼王庙，毕恭毕敬地作了三个揖：“翼王在上……我曾经做错了事，现在我已经认识了自己过去的错误和罪行，今已觉悟，诚心忏悔……”
杜鹃悔罪祈福完毕，走下山时，看见一个身姿纤细的女孩，站在石屯营农场的桔子园里，在跟承包果园的农民谈什么。
在见到这个女孩的一刹那，杜鹃心里那股久违的母爱，瞬间泛滥成灾，有种迫不及待想拥抱叶乔的冲动。
杜鹃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果园，看向叶乔的眼睛有些湿润：“乔乔，你来农场买桔子？”
叶乔本来就对杜鹃没有什么好感，现在见杜鹃用刘玉梅称呼自己的口吻，叫她的小名乔乔。
叶乔就更加不高兴了，“这位太太，我跟你又不是很熟，请你不要这么亲密地称呼我的奶名好吗？”
“叶老板，对不起，对不起，我见你跟我的一位亲戚，长的有点像，情急之下对你的称呼亲热了一些，请见谅。”
杜鹃强装笑脸，心里却是十分酸苦。
自己的女儿近在咫尺，她却无法上前相认。
杜鹃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安慰自己：不着急，不着急，只要自己持之以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对叶乔好，总有一天会打动她的。
到那时，母女俩人相认也不迟！
叶乔又是一声冷笑：“这位女士，你是南洋糖果大王的贵太太，你的亲戚，都是身家百万的富豪，我一个干个体的穷女人，咋敢跟你的亲戚长的相像？”
“叶老板，你别这么说，你年纪轻轻的就开了家大饭店，我家亲戚，没有一个比的上你。”
一旁的果园老板康叔，奇怪的听完两人对话，他看了一眼叶乔，又看了一眼杜鹃。
笑着对叶乔道：“叶老板，你刚才如果不说，我还以为你跟这位太太是母女呢！你俩的相貌，真的有几分相像啊。”
叶乔笑着说道：“忠叔，您别开玩笑了，我跟她素不相识，怎么可能跟她长得相像呢？”
这时候，果园里又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她一见杜鹃，立马亲热的搀住她胳膊：“哎哟！老同学，你啥时候回南山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