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沾满污泥的地面晕染开来一片片鲜红的血迹，
不仅有她脸上伤痕流出的，还有她额头磕出来的。
仿佛在表明她的决心。
林雨散突然对这个人多了几分兴趣，便问道：“便是有生命危险，你也要跟我？”
红衣女子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这个人会有生命危险，但她明白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唯一一次见到比太尉还要大的人物，便声音坚定地说道：“是！”
“你可要想清楚，做出抉择后，便不能回头了。”林雨散又道。
“奴婢不后悔！”
短短一日的时间，她从父兄的掌上明珠变成了别人的奴婢，
也是这短短一日的时间，因为她的虚荣心和攀比心，害得她家破人亡。
还会有比这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林雨散唇角轻勾，什么都不问，声音依旧低沉：“跟着。”
她在皇宫身份特殊，正好差了个贴身伺候的侍女。
皇帝的龙袍讲究，她一个人穿有些费劲，倒不如找个人来为她更衣，
宫里这个大染缸出来的宫女她不太放心，不如从外面捡一个身世干净的女子跟在身边，
便是没有宫女那般懂事顺心，这大小姐出身的女子却能看见这些宫女看不见的风景。
若有朝一日她反了，也可以无所顾忌的收拾掉。
听闻了林雨散的话，红衣女子眼眸一亮，顾不得满身泥污和脸上的伤痕，低头跟了上去。
红衣女子猜想过这位贵人的身份，
他一身简朴着装，却在举手投足间气势斐然，
可能是昨日名声鹊起的左相，
也可能是镇国大将军府内的公子，
却万万没想到
她跟着此人一路来到了这巍峨的红墙之外。
这人莫不是……
然而更惊悚的事情来了，带着斗笠的人递给看门侍卫一块玉佩，声音宛如百灵鸟般婉转动听：
“……我知这不合规矩，只是这是皇上的吩咐，妾若去晚了些，皇上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住。”
提及那位暴君，看门的侍卫也不敢多拦，
再者这位娇弱的女子有暴君的贴身玉佩，怎么看都不像是刺客。
红衣女子满腹疑惑，
她跟着的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若是女子……
方才她还提及服侍之事……
红衣女子不禁有几分羞赧。
进入皇宫后，久候在门口的吉祥十分机灵的将带着斗笠的人迎向皇帝的寝宫之处。
吉祥当然不知道皇帝早就换了一个人，他师父承德公公说手持龙纹玉佩的人是重要人物，只管带去皇上寝宫旁的液凝池。
他琢磨着，这个女人难道是皇上在外养的外室？
为何不让她进宫封位？
又为何带了个容貌尽毁的女人？
还是说皇上就好这一口？
不敢过多猜测圣意，吉祥迈着小碎步，将两人领去液凝池。
液凝池是皇上的专属浴池，并非天然温泉，而是宫人时时刻刻烧着热水，以便皇上随时沐浴。
来到液凝池，听闻了消息早早候在一旁的承德为林雨散卸了一身斗笠，露出她的真容。
昨日初次承欢，她的身段多了几分女人味，举手投足间尽是窈窕和妩媚。
仅仅只是站着，便独独流露出一种贵气和慵懒，
那狐狸面具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面具下的容颜能让人引发无限遐想，
朦胧的浴池雾气和池水中布置好的飘荡的花瓣让人感觉置身仙境，
若非仙境，又怎会见到宛如仙女一样的人呢？
红衣少女知道自己美，
来到京都后，也用自己的美去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也妄想嫁入高门大户，寻一如意郎君，一生荣华富贵，
每每出街都有人为自己送鲜花胭脂，
京都的大才子也曾为她写诗来夸赞她的美，称她拥有菡萏之姿，晴雪之美，
但这一刻，红衣女子忽然意识到，曾经的自己简直无知得可笑，
她的美不过一副上天赏赐的皮囊，过了年纪便凋零了，
而眼前这位的美，才是真正能鲜活的保存在时代之中的美，
是她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存在。
承德在门口候着之后，林雨散半点也不顾及红衣女子，摘了面具，撕了疤痕，褪去衣物，泡入水中。
她身上留下青青紫紫的於痕一览无遗，脸上的疲惫之色也毫无遮掩，
可以想象到昨晚的男人如何粗鲁。
红衣女子未经人事却也听说过男女之事会在身上留下痕迹，
她有些害羞的同时，又有些不忍和不忿，
这样拥有仙人之姿的女子，到底是谁这般心狠！
此刻，沐浴着温泉的林雨散懒懒问道：“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吗？”
红衣女子一愣，想到之前她和她说的话，
一旦跟着她便有生命危险，
现在她带着一身暧昧的痕迹从宫外回到宫中，又是个女人，生得如此绝色，
红衣女子连忙跪下：“娘娘放心，今日之事，奴婢什么都不曾见到。”
甚至这一瞬间红衣女子连她的身份都想好了：“奴婢是娘娘的远亲，家破人亡，娘娘一片好心收留奴婢在宫中侍奉娘娘。”
这样可以遮掩这位出宫的痕迹，也能解释她的来源。
林雨散却低低笑出了声，笑音宛如春日散开的池水，微凉。
红衣女子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笑够了，林雨散又道：“去找门口的公公，问他要一身衣裳。等会儿随我更衣。”
末了，林雨散又补充一句：“先让公公带你去处理一下脸。”
红衣女子不知道她是何用意，又到底是什么人，只得用生疏的话语领命，去寻外面的公公。
得了空闲，过了许久，七七才放心冒了头，问道：
【宿主，您是早就知道目标人物会这么对待您，所以才让吉祥直接带您来液凝池的吗？】
林雨散将半张脸淹在水下，嘴巴里吐着一串串小泡泡，
过了许久，才用心神回复七七：
“终究还是出乎预料了。”
话语中带着几分怅然。
【出乎预料？】
林雨散将整个脑袋都埋在水下，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心神回复道：
“这个人……有点猛。”
七七一愣，居然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宿主在说什么，七七这个程序编写的系统居然有了害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