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颜听到这硬朗却不冷漠的话语。
一刹间，感觉恍如隔世。
家破那日，这位司隶牧大人那道漠视人间一切事物的声音，让她至今一旦想起，都会忍不住发抖。
两年了。
距离和家破灭，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她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变成如今沦落风尘的女子……
和颜慢慢抬起螓首，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
不让它出现不该有的情绪。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叫什么名字啊。”钟奕挠了挠侧颊，若有所思。
和颜再次将自己的腰深深弯下，声音很轻，“女婢名叫和颜……是罪官和叙之女……”
“和叙？和颜……”
钟奕皱了皱眉，有一点印象，但不多。
实在是璃月港官宦人家太多了。
几年前破灭的也多达上百家。
但天玑汪顺和送这么个女人来，却让他有些不喜。
“你家犯了什么事？”
“倒卖军械，侵吞粮饷……”
钟奕沉默下来。
原来是因为喝兵血。
“哼，那的确该杀！”
和颜的身体霎时一抖，“奴婢的父亲、兄长……已经死了，母亲、姐姐仍在教坊司抵罪，和家知错了……”
钟奕察觉到这少女话语中的悲戚，却并不开口安慰。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
和颜以为他心头仍有愤怒，眼泪一下盈上眼眶。
弯下膝盖，跪在地上，道：“和家有负帝君圣恩，和颜会接着替父兄折罪的。”
娇小的身躯，在不断的抖动。
地毯被沾湿了一大片后，钟奕挥了挥手，“起来吧。”
“是……”
本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奇珍异宝，没想到是一件糟心事。
钟奕对这个天玑星汪顺和有点不爽起来。
这家伙，不好好调查就把人送来跟前，下次得好好敲打敲打才行了。
……
和颜默默弯腰，侍立在一旁。
钟奕已经坐会自己的办工位，开始翻阅送来的奏章。
也不搭理那名娇俏的罪官之女。
眼前的两大摞文件被清扫一空，钟奕也有点略感疲惫后。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正欲端起桌上的茶杯喝口水，却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时刻注意着这边情形的和颜，立马拎着热水瓶，将钟奕面前的茶杯添置好。
钟奕才再次想起这里还有个大活人。
抬眼去看。
发现她双股有些微微的颤抖。
恍然想到，此女陪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和颜倒好了茶，又默默的站回去，依然低着头，一副任君采摘的楚楚模样。
钟奕端起茶抿了两口，再次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容貌倒是昳丽，只是身材实在有些单薄了。
身上更是毫无灵气或元素力波动。
钟奕摇了摇头，一介凡人而已。
想到这里，先前厌屋及屋的情绪，倒是消散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待客沙发，淡淡道：“坐下吧，站坏了身子，谁又替你父兄折罪？”
和颜依旧低着头，轻声回答：“奴婢不敢坐……”
“我让你坐，你坐就是了。”
“……”
“是，谢司隶牧大人……”
和颜迈着小步伐，走到那宽敞的待客沙发上坐下。
柔软的触感，瞬时让她全身一松，一股酥麻感由脊椎骨奔上后脑勺。
“啊……”
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和颜立即察觉到这是不合礼的，赶忙抬起手捂住小嘴。
但，就在此时，没锁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小奕，我来……”
甘雨低头敲了敲房门，来的目的刚说出口一半。
那声娇吟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低头看文件的甘雨，脖子一僵，难以置信的缓慢抬起螓首。
偌大的司隶牧办公室里，一个身材娇盈，肌肤似雪的少女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少女的容貌很快让甘雨神色一愣。
好像。
真的好像。
无论是神态还是姿容，都好像那位白鹭公主。
娇柔惊心，我见犹怜。
接着，一股天生的警觉，便很快升起。
甘雨马上转头，去看刚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的钟奕。
“小奕，她……”
钟奕没注意到她的惊愕，还在为奏章里的难事烦心。
看到自己的甘雨来了，勉强打起一副笑容，“甘雨姐姐来了，进来……”
他刚想说坐下吧，却注意到了沙发上娇滴滴的美婢。
顿时头疼起来。
“你别误会了，汪顺和那小子送来的婢女，不是我自己要的啊。”
甘雨幽怨的半眯着眸子，走到钟奕的跟前。
轻轻放下怀里的文件。
又轻声道：“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女人……小奕如果想要，直接跟我说就是了，哪里要找什么借口，还甩锅给小汪呢？”
“不是，你真的误会了，我几个时辰前回到天巡府的时候，她便已经被汪顺和送到这里来。”钟奕不想产生误会，认真解释道。
说好三个就三个，人……仙还是要守信用的。
甘雨嘟着玉唇，伸出了双手。
钟奕赶忙识趣的站起来握住，将她牵到沙发上坐下。
“和颜，你自己说，是不是汪顺和那王八蛋送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