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走出几步，站在山岗之上，面色不动。
只是看着两个同龄人，之前还在互相掐架，现在已然是互相的说笑，一静一动。
余烬发挥着她该有的热情。
姜芷显得很文静，但每次听余烬说的时候，都是极为认真，眼神之中炯炯有神。
时而问出问题。
也能将余烬给憋屈的够呛。
两人反而是打成一片。
见此，许温笑了笑，说道：
“或许，这就是孩子。”
嗯，孩子。
的确，在这样一个世界，她们能将苦难暂时的放下，开怀的笑。
然而。
此时的说书人，却是面色一沉，眉头微皱。
良久之后。
说书人才缓缓开口，道：
“这般年纪，真好。
这般年纪，遇上你，真好。
这黑炭小丫头，不知是何时休得这般机缘，真是很羡慕。”
许温转身，眼神看向说书人，哂笑道：
“跟着我，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两人一直走。
余烬和姜芷两人就在后面跟上，一路上都很兴奋，十分开心，早就已经忘记之前的说书人的话语。
看着说书人和许温的背影，余烬眼神看向姜芷，问道：
“姜芷，你和你爷爷相依为命，肯定看不过不少好东西吧？”
“我也不是第一次出来，但之前的经历，有些难以启齿，现在跟着我师父，就是出来游历的。”
“你们都走过哪些地方？”
被问及，姜芷眼神之中，炯炯有神。
她略微思忖，似乎在回忆之前的一路而来，所过之处，以及将来还会去的地方。
“我和爷爷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战马奔腾，草长莺飞，烟雨江南，都有我们的足迹……”
说到这，姜芷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有些哽咽。
“爷爷的眼睛，就是在北莽的时候，被人给戳瞎的。”
越说越是情绪低落，甚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见此，余烬自知说错了话，她便是豪气干云，在姜芷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
“以后，我就是你大哥，咱们以后去找那北莽蛮子报仇。”
姜芷闻言，先是一愣，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脸上笑容却是不再，可能是觉得余烬的话很真诚，便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
余烬没有继续再提伤心的事。
两人依旧是笑逐颜开。
而此时。
走在前面的许温和说书人，对身后两人的动静都了如指掌，刚开始说书人觉得余烬的话可能会刺激到姜芷，但很快他就放下心。
说书人不由得摇摇头，说道：
“我还不如一个孩子，这孩子，在我面前，一个苦字都不会说，每次都说最好的话，但她是真苦。”
“我这心里，对得起北凉，对得起他的爹娘，对得起我自己，唯独对不住的就是她。”
“这一路，她从未抱怨，就连泪水都不曾落下。”
……
而此时。
许温故意慢了半步，看着这位老者，在黄昏的余晖之下，原本只有微微驼的背，此刻却是负重而行，驼的更加厉害，就像是再走上几步，他就会与这个世界阴阳两隔。
许温一怔。
他眼神看向那位老者，久久不言。
望着夕阳。
他哽咽一下喉咙，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
“所以，你从未后悔过？”
“不曾。”老人转身，看向这个年轻人。
“你是这个。”许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伸出大拇指，继续说道：
“在我见过的中间，你做的事堪称伟大。”
被赞许，说书人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我们就是一个普通人，哪里算的上什么伟大，要说伟大，还得是北凉王，镇守北凉，遏制住北莽百万大军，不得南下。”
“还要与朝廷周旋，与奸人周旋，难。”
……
许温叹息一声。
他对北凉有所了解。
接下来。
就是新旧交替，在过不久，北凉就会变天。
但这些他一点都不关心。
如今，他要考虑的是老婆、徒弟，以及提升修为。
“你对北凉如今的现状怎么看？”
许温眼神看向说书人，试探性的问道：“若是下一届北凉王，不能带领北凉子弟抗衡北莽，或者是被离阳朝廷稀释，你就不伤心么？”
只是。
老人接下来的话，让许温为之一震。
被问及，老人哂笑，道：
“我们相信北凉王，更相信从那位辽东儿郎，他可以马踏江湖，可以割据一方，但从未放弃过，抵御北莽蛮子，更没有想要做皇帝的想法。”
“他在，我们安心；他走，我们也安心。”
“因为，我相信，北凉王家，乃是虎父无犬子，我们更是信心他的安排。”
闻言，许温更是一怔。
北凉的气运，就是千千万万个如同老人这般的精气神。
难怪……
赵凯会感慨徐凤年出生好，有个女子剑仙的娘亲，有个称之为屠夫北凉王的父亲，有着千千万万的北凉子弟的同仇敌忾，齐心协力。
泼天的气运。
何愁抵抗不住那南下的北莽蛮子？
一想到这。
许温眼神看向说书人，道：
“有了你们这些人的支持，北凉就可抵御住百万北莽大军南下，可保离阳王朝无虞。”
说书人想了想，走出几步，看着夕阳西下。
“哎，夕阳西下，我已是迟暮之人，或许看不见北莽大军南下，也看不见北凉男儿奋勇杀敌的场面，哎，我也希望没有战争，但……”
说到这，老人有点哽咽，继续道：
“只是，离阳王朝，北莽蛮子，以及那些个奸臣，都不想北凉好。”
他没有继续。
而是眼神看向天边，此时被晚霞给染红，渲染至极。
许温默不作声，眼神中却是一阵苦涩的笑。
良久之后。
他才开口，道：“一切都会好的。”
夕阳西下。
不久之后。
四人一行，来到一座小镇，寻得一处客栈，各自安排，都坐了下来。
牛肉和盐水花生，是喝酒的标配。
“她们两人在屋子里玩耍，有什么现在都可以说。”
许温说道。
老人点点头，“要是她在，我有的话，还真的不好说。”
“我这孙女儿，是个极为倔强的人，这些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现在……我已经不行……所以，我想拜托你……”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