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桃源村将永远不会拥有安稳的日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赵凡的一生，都将耗在层出不穷的敌人身上。
赵凡相信，假如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位鬼魂中的领头人，也会看上桃源村。
桃源村就像是一盏黑夜里的明灯，一切的魑魅魍魉，都难逃它的诱惑。
想到这里，赵凡的手已经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的感知力穿透了百鬼寺的大门，朝着里面，小心地深入着。
这是一座空荡荡的寺庙，寺庙里，一个身影都没有。
最终，赵凡的感知定格在了高塔。
秘密，一定就藏在这座高塔之中。
赵凡的感知进入了一层。
他本以为里面会传来恶鬼的嚎叫，然而，里面却是七个盘坐的安静的和尚。
和尚们的修为并不高，若以修士的水准来评定的话，他们最多只有一阶。
然而，不同的是，在这些和尚的体内，赵凡并没有感觉到半点灵气的存在。
他们的体内，是鬼魂身上的气息。
当然，又比鬼魂又要浓重千百倍。
和尚们紧闭着双眼，时不时，楼上便会飞下来一两个鬼魂。
鬼魂随机飞入他们其中一人的眉心，那人的面目闪烁了几下，便再次回归平静。
顺着楼梯，赵凡感知进入了二层。
二层依然是七个盘坐的和尚，只是，他们体内的力量似乎要强横一些。
有几个，力量已经接近修士一阶巅峰的水准。
同时，也会有鬼魂从三层下来。
进入他们眉心的鬼魂，体内蕴含的力量已经比一层的鬼魂强了不少。
而那些虚弱的鬼魂，则被他们眉心弹出，落往了一层。
赵凡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这里的和尚，虽然看起来是光头。
但是，他们却不是自己以前看到的和尚。
他们以鬼魂为食粮，若是品相差点儿的粮食，则会被扔到下一层。
进入三层，依然是七个和尚。
同样的，他们的实力又比二层的时候强上了一些。
被他们厌弃的鬼魂，则被送往了二层。
四层，五层，六层...
等到了七层的时候，这里的和尚们的修为已经到了三阶修士的水准。
被扔下六层的魂魄，自然是多到了极点。
七层，七七四十九名和尚。
每一个和尚，都拥有着鬼魂的力量。
有时候，赵凡心中会有错觉，似乎，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但是，到底是什么存在，赵凡却说不上来。
进入八层，令赵凡没想到的是，这一层却是空空如也。
下来的鬼魂穿梭着不断，赵凡正准备将感知朝着九层推进。
突然，他胸口一阵抽搐。
感知溃散，赵凡的心神立刻回归了肉体。
疼！
赵凡一把抓住自己的胸口，这种钻心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差点瘫在地上。
他躬着身体，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赵凡的额头，豆大的冷汗不停地滚落。
好久，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疼痛了！
这疼痛，是那么的熟悉。
赵凡眉眼一皱，就在刚才，仿佛有一双大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膛，使劲儿地拖拽着他的心脏。
这分明就是弟子咒发作时的疼痛！
可泥佛早就死了，这咒言，怎么还会存在？
轮回！真的是轮回！
刹那间，赵凡恍然大悟，妖王，揭下了面具之后，为什么会长着郭岩的脸。
同一具身体，为什么会有着两个不同的意识？
这不是巧合，妖王，就是郭岩！
只是他没了以前的记忆而已。
多世轮回，只有他的执念还在。
那种执念，是身为提线木偶，对这个世界应有的怀疑。
记忆可以作假，但执念永远不会消失。
甚至，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这种执念还会越来越深。
越来越重。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之前郭岩癫狂的人格只是想找一条出去的路，而到了妖王郭岩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出去，唯一躲避这一切的办法，只有进入桃源村这一条路。
而现在，弟子咒发作了。
这也就说明，曾经已经死去的泥佛再次出现了。
再抬头看看那座诡异的寺庙，赵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深吸了口气，好久没有出现在嘴边的咒言脱口而出。
接下来，是熟悉的眩晕感。
即使已经四阶，但这种感觉一点儿都没比从前的弱。
浑浑噩噩之间，赵凡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座并不开阔的佛殿，正堂之上，佛像似乎笼罩在漆黑的雾霭当中。
佛像下面的蒲团上，一个身材矮小，浑身皮肤宛如玉石一样的和尚正闭目盘坐。
鬼魂从窗外冲入，十之八九，全都没入了他的眉心。
赵凡记得，在进入求死珠二重秘藏的时候，他看到的泥佛也是这般模样。
感觉到赵凡意识的到来，和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和尚呢喃着，“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和你之间，有一条难以斩断的绳索？”
赵凡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条绳索，是你曾经绑在我的身上的。”
和尚皱了皱眉头，“可...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儿印象？”
“你自然没有任何印象。”赵凡和和尚四目相对，“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和尚摇了摇头，“我乃是百鬼寺之主，万千亡魂的最终归属。魂魄们称我为...鬼王。”
“至于名字，我并不需要。”
鬼王，妖王。
猜测没错，连称谓都如出一辙。
若他们都是木偶的话，那么，给木偶冠上称号的主人，也未免太不走心了些。
“不。”赵凡摇了摇头，“你叫玉和尚。”
“玉和尚？”和尚看了看自己洁白的身体，“似乎也很贴切，我并不反感这个名字。”
对于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他又怎么会反感。
事实已经十分清楚，这个世界，除了桃源村以外的生命，都在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而作为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郭岩和玉和尚，他们都是轮回的产物。
曾经，他们都追求着百转不灭。
可他们却不知，自己早就已经是百转不灭的身体了。
想想，何其可笑。
然而，赵凡此时心中却没有半点嘲弄的味道。
郭岩和玉和尚，他们都是每一次变天的时候，最顶尖的存在。
即使是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同时存在于世，但他们的实力依然相差无几。
而他们既然轮番被冠上了王的称谓，这就说明，他们其他人，肯定不一样。
如果要摆脱这种轮回，兴许，需要在这种不一样的地方，下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