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娴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与她靠得很近的皇后能听见。
“本宫从未想过会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皇后神色略有些惊讶的看着秦晓娴，仿佛第一次见到她似的，水润的眼眸中透出一闪而逝的悲伤。
她回以低声，同样几不可闻。
“你之前有着一份寻常女子身上没有的勇气和无畏，本宫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一点。”
秦晓娴神色不变，音调却变得低沉沙哑：“皇权至高无上，我要是再无畏，恐怕会和皇后娘娘一样再无从前的洒脱了。”
“你比我聪明。”皇后不再自称本宫，而是用我字拉近两人的关系，“其他妃嫔也比我聪慧，唯有我守着不能实现的承诺天真的苦等着。”
“直到一次又一次的心伤，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帝王。秦晓娴，我的皇儿也和我一样天真，所以他是不可能谋逆的，可惜他的父亲不信他。”
说到这一点，皇后仿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然趴在一旁伤心的哭泣着。
“皇儿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是个什么脾性，我比他自己都要了解他。”
“我不相信他会对自己的父亲有着杀意，也不信他会抛弃我这个母亲进行谋反。”
“可惜外面的外言言之凿凿，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我没有教导好他，才能他将我这个母亲都给骗了。”
她这次的哭泣没有丝毫掩饰，伺候在凤仪宫的宫女太监神色都有些悲切。
他们纷纷开口劝慰皇后让她别伤心，免得让皇帝担心。
“陛下正在查此事，关于大皇子的事，他定会查到更多的线索，皇后娘娘，您莫要哭了，不然哭坏了身子，陛下会很担心您，然后没心情去查大皇子的事了。”
充斥直白的关切之言看似在担心皇后，实际上却是害怕皇帝会因为皇后的病责罚他们。
秦晓娴眼神微妙的扫他们一眼，忽然惊觉皇后突如其来的哭泣应该是哭给皇帝的眼线看的。
这些宫女太监虽然都是皇后用了很多年的人，可之前的梅花一事已经在给皇后敲响警钟。
如今皇帝不相信大皇子，皇后为了大皇子着想，自然得在眼线的面前表露出自己不知道大皇子是否有谋反之心的事。
这样也能让皇帝顾念他和皇后之间的感情，好生思考这一件事情不被其他人的谣言左右了思绪。
秦晓娴感叹皇后不容易，却也因为这事越发看到了皇家翻脸无情的危机。
她有心想要安慰皇后，在这时皇后突然开口：“本宫没有生病，本宫之前只是装病，目的就是想要告诉陛下本宫的决定。”
她伸手擦掉眼泪，勉强挤出一份笑来，“如今陛下知道了本宫的心意，本宫也只能待在这宫里为陛下祈祷，也为我那个不孝的孩子祈福。”
语气缓缓的说出这么一段话，皇后却像是真的病了，不仅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眼神都变得有些浑浊。
秦晓娴察觉不对正要开口喊太医，在她身边的宫女反应比她快，不仅派人去喊太医，还将各个太监和宫女使唤得团团转。
皇后却不耐烦被她们当成易碎的娃娃照顾，直接把她们打发了出去，“本宫好的很一点事都没有，你们就别在本宫的面前晃了。”
宫女拗不过她，便只能忧心忡忡的离去。
皇后目送她离开，才一改虚弱的模样端正的坐直了身子。
她这样的转变，秦晓娴看在眼里瞬间明白她刚才是在装病，目的就是要让眼线知道她现在是真的病了，而不是为了大皇子特意装病。
她不得不惊叹：“皇后娘娘这装病的技术果真高超，只是这样下去陛下也不一定如您所愿。”
“为了我和皇儿的命，我不得不先揭露之前的假病，再装一次真病，不然对我们母子虎视眈眈的人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陛下这位能做决定的人，他也有可能会要了我们母子的命。”
皇后很清楚他们母子的危局，为了争得一些时间，她也只能做这样的下策。
“白靖荷，你们白家这一次遭受了无妄之灾，可本宫能确定这只是一个开始，所以往后你有可能会和本宫一样做出这样的决定，本宫只盼到了那个时候你能安然无恙。”
得到皇后的告诫，白靖荷眼泪再次落下，很快就模糊了她的双眼，“皇后娘娘，大皇子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也会好好的。”
她说着扑到了皇后的怀里，把这段时间的担忧都哭了出来。
眼看她们两个因为同一个人有了共同的目标和危机，秦晓娴眼角也漫着一丝酸涩。
但她强撑着没有让这酸涩落下来，而是想办法花式夸赞皇后是传说中的好婆婆，白靖荷遇到她是三生有幸。
“皇后娘娘人美心善，白小姐能碰到你这样的婆婆是积了几辈子的福。”
“白小姐，皇后娘娘，你们两个莫要再哭，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呢，我们好好想办法，说不定很快就能够帮助大皇子。”
“对了，谢大哥已经派人去找大皇子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收到好消息。”
谢琅曾经对她说过，他的母亲也和皇后一样温柔大气，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说不定也能得到像皇后这样的好婆婆。
可惜命运弄人，她没有这样的好婆婆，却有一个如同倔驴一样的公公。
思绪如此转着，秦晓娴又连忙安抚皇后。
“京城的传言说不定都是有心人故意传出来的，我们不能因为这些传言乱了自己的阵脚。”
“因此您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大皇子在边关可不是被人保护的庸才，他有勇有谋又能行兵打仗，此次关于他失踪的消息也有可能是假的。”
皇后脸上的凝重不曾减退过，“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可那些人来势汹汹，就算我儿真的平安无事，就这关于他秘密回京城的事人尽皆知，他的处境恐怕比我还要危险。”
白靖荷听她这么说脸色不由一白：“也就是说这是有人故意在针对大皇子，如果他不能摆脱这样的困境，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