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尘说的，即便是叶凡尘脾气再好，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蹙眉沉思着，不知道是因为被楚尘说的感觉到了被羞辱，还是真的在沉思。
半晌之后，他开口问道：“按照你的意思，如今的九剑之主独孤煊，也是在装了？”
楚尘摇头道：“我的意思，不是你们在装，而是你们，太高看你们自己，或者说，太高看你们的圣级传承了。”
“还是那句老话，不谈修炼者，只谈圣级传承的强弱，那就和耍流氓一样，我从不认为九剑传承和虚空剑诀比别的圣级传承更强，我也从不认为我的‘无敌剑经’比任何圣级传承强，我的无敌，是我自己，而非靠传承功法。”
“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圣级传承，可能会有不仅一个传承者，难道这些传承者的实力，都是一样的么？”
叶凡尘蹙眉道：“我只是不想受到地阶真传的打扰，毕竟地阶传承弟子，需要选择站队。”
楚尘轻笑道：“叶师兄，这是你内心所畏惧的，还是你的不自信？”
“何意？”
叶凡尘问道。
楚尘回道：“据我所知，学院院规，可没有规定必须要站队，什么龙庭、圣庭、战庭的，只是些小孩子的把戏罢了，你若不站队，他们便向你找茬，那就让他们来好了，你有什么可怕的？”
“还是说，你不喜欢战斗？”
“当然，你可以不喜欢战斗，但若你想要提升境界，提升实力，就必须战斗，武道对人寿命的提升并不是非常明显，而若论对身体素质的提升，你如今的修为就够了，所以你如果拒绝战斗的话，我劝你去内门待着，连潜龙榜都不要上。”
叶凡尘又是沉思片刻，开口道：“我不知你说的这些是太高深，还是无稽之谈，我能听懂，但理解不了。”
“你就当我是无稽之谈吧。”
楚尘也无奈。
他对叶凡尘理解不了并不意外，毕竟他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些的。
此时他才知道，万劫剑剑灵的提点，有多么的重要。
叶凡尘并未久留，起身离开了。
楚尘并未多想，回去睡觉。
叶凡尘却并未回去，而是来到了一座山谷之外，躬身行礼道：“弟子有事向师尊请教。”
“进来吧。”
淡漠的声音自山谷之中传出。
叶凡尘当即走进了一片漆黑的山谷内，在山谷深处，一块巨石之上，有个老者盘坐于此。
这个老者，乃凌云学院十大护法之一的第三护法，号称虚空护法的莫太虚。
莫太虚虽然只是第三护法，不过其实力强劲，且不谙世事，总是在这座幽虚谷中修行，鲜少离开。
护法的职责和长老的职责不同，长老需要处理学院日常很多事情，各有分工，即便是第一长老万刑战也有很多事情要办，因此平日里很少闭关，更很少离开凌云山。
护法则只需要守护学院。
如今凌云学院乃天南当之无愧的圣地，自从当年万魔尊主之后，千余年来便没有敢挑衅凌云学院的人或势力出现，故而凌云学院的护法存在感很低，他们几乎不会公开露面，所有护法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闭关修炼。
叶凡尘能够拜第三护法为师，显然不简单。
他来到莫太虚面前，也不顾地上潮湿的泥土，便跪了下来，开口道：“师尊，弟子有一疑惑，望师尊能够开导。”
“说。”
莫太虚并未睁开眼睛，淡淡道。
叶凡尘开口道：“敢问师尊，我们是凡人么？或者说，弟子这样，修炼了‘虚空剑诀’的天骄，算是凡人么？还有，您这样的登天境武圣，算是凡人么？”
莫太虚闻言，当即睁开了眸子。
那双眸子爆射精光，将漆黑的幽虚谷照的通亮，宛如白昼。
他那苍老的脸上，此时也出现了一抹笑意，“你终于悟透这一层了么？”
“何意？”
叶凡尘惊问道。
什么叫悟透这一层了？
莫太虚哈哈大笑，旋即站起身来，迈出一步，却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
他负手走了几步，这才开口道：“天下武者，无论是凡俗市井之中未入品和下三品的武者，还是朝堂之上中三品的武者，亦或者拥有传承的上三品武者，一个个都自认不凡，不将凡人看在眼中，以为自己超脱了凡人。”
“甚至于，像你这等天才，非但自认为超越了凡人，还超越了绝大多数武者，故心中的傲气，甚是盲目。”
“须知，天之下，皆为蝼蚁，天之上，也只是爬虫。”
叶凡尘对师尊的形容，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天之下，皆为蝼蚁？
也就是，登天境武圣之下，即便是巅峰武王，也是蝼蚁！
天之上，也只是爬虫？
说的是，即便是登天境武圣，也只相当于爬虫。
这话若是出自一位登天境之下武者之口，即便是巅峰武王这般说，叶凡尘也必定嗤之以鼻，不过这话，却是出自登天境武圣莫太虚，他不得不仔细考虑了。
“凡尘，你可知，爬虫与蝼蚁最大的区别在哪里么？”
莫太虚看向叶凡尘，淡淡问道。
叶凡尘行礼道：“请师尊赐教。”
莫太虚再次大笑，“最大的区别在于，蝼蚁是爬虫的一种，爬虫却不仅限于是蝼蚁。”
“弟子不懂。”
叶凡尘仔细思量半晌，叹息说道。
莫太虚仰望夜空，看着那点点星辰，淡淡道：“若你觉得，登天境便是你的目标，便是你武道的终点，那么你就是爬虫中的蝼蚁，若你觉得，登天境只是你的起点，而你的武道目标，更高、更远，那么你就是更大的爬虫，或许有一日，能化为神龙，真正超脱。”
他收回目光，看向叶凡尘，“这些话，为师打算等你凝聚天脉锁之后再向你说的，既然你如今悟到了这一层，今日便告诉你，登天境不应该是你的目标，或者说，只能是你一个阶段的目标，你的目标，要更高、更远。”
“但在你脱离蝼蚁，脱离爬虫的身份之前，你可以有傲气，但不可以狂傲，你一直在玄阶真传之事，看似你在低调，实则是你内心的狂傲作祟。”
“你内心之中，看不上其他玄阶真传弟子，甚至看不上地阶真传弟子，你将自己摆在了与天阶真传弟子同一个层次的位置，所以你不屑于晋升地阶真传，为师说得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