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陛下看到的，我是端木天元，端木珏的父亲，长公主的驸马，团子的祖父。”端木天元目光坦然地对视着云帝的目光。
云帝神色深沉地看着他，目光一寸寸地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端木天元将团子交给了秦嬷嬷，让她把孩子带下去。
云帝看了良久，对方和端木天元的容貌一模一样，非但如此，他也确实在从对方的身上察觉到熟悉的感觉。
云帝走了过去，朝着端木天元伸出了拳头。
端木天元同样伸出了拳头，两人做出了一套手势。
一套只有端木天元和云帝两人知道手势。
几个手势下来，云帝基本确定了他的身份，也想到了瑞王府的人是不是早就知道端木天元还活着？
二十多年前云帝还是才登基的皇帝，二十多年后，云帝已经成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两人谈了许久，端木天元将自己的事情包括他在戎国的身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云帝。
云帝的脸色变了又变，神色复杂到他自己都难以分辨的程度。
他不怀疑当年端木天元对京朝的忠诚，他相信端木天元当年确实是被摩罗算计了，失去了记忆。
但戎国的摄政王是谁？
云帝一直忌惮并防备的人之一。
当年戎国的军队被端木天元给打废了！打残了！
但这二十多年来，端木天元又把戎国的军队给培养出来了。
再有，戎国国主对端木天元的信任，摄政王……等于他们共享半壁江山。
云帝自己，他清楚他不可能会封端木天元为摄政王。
当了摄政王的端木天元还愿意回京朝吗？
或是……他心里对戎国有留念吗？
他是否觉得京朝对他，不如戎国对他好？
云帝被忽如其来的万般猜测乱了心思，巨大的惊喜过后，不安和猜忌如影随形，中间隔了二十多年，要说没有改变，都是自欺欺人。
“欢迎你回家！”云帝深沉的眉眼之中，到底还是喜多过了其他。
端木天元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帮我照顾家人。”
云帝神色僵了僵，说起端木天元的家人，云帝不得不心虚起来。
眼下端木天元的妻子长公主疯了，被关在长公主府。
端木清被婆家欺负，和离了。
端木珏自小被拐，最近几年才找回来。
尤其端木珏的身世如果揭穿的话，端木天元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
真正算起来，端木天元一家人没有一个过得好的。
云帝神色歉疚地说道：“我没有照顾好他们。”
端木天元在京朝已经待了不少时间，该弄清楚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
长公主的事怪不了云帝，说起来是她作茧自缚。
她狸猫换太子，换了云帝和皇后唯一的嫡子，云帝只是软禁她，已经是网开一面。
清儿过得不好，最大的原因是她在婆家没有生育。
秦喜宝又给端木清检查过身体，不能生的人不是清儿。
既然不是清儿的问题，郡马的妾室又怀了孩子，他们之间就没有谁对谁错。
错的是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在身边，错的是长公主这个亲生母亲忽视了亲生女儿，没有成为清儿的靠山和底气。
而端木珏自小被拐卖，流离失所，好不容易被人收养，又被人打成傻子。
这一切能怪得上云帝吗？
是他的妻子长公主亲手放弃了他的儿子！
端木天元恢复记忆之后，也没有去见过长公主，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
云帝愧疚，不光是因为没有在他‘去世后’照顾他的家人，还愧疚于他的妻子是他的妹妹，他们的亲事是他赐的婚。
云帝问道：“你去见过她吗？”
端木天元：“没有。”
云帝也没劝他去见见，离开前说道：“是我没管好她，让她的错越犯越大，你想怎么处置她，我都不会干涉。”
云帝回宫后，独自在御书房坐了很久。
端木天元还活着，且已经回来了。
那端木珏……他还能认得回来吗？
若是三公主皇甫晴还活着，他还能把端木天元的女儿还给他，但皇甫晴已经死了。
还有，端木天元还活着的事，端木珏清楚，但隐瞒了他。
不管云帝是作为君王的身份，还是作为端木珏亲生父亲的身份，端木珏的隐瞒都让云帝不满。
这是否说明端木珏更在意端木天元这个父亲？
云帝问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崇拜端木天元？”
木盛含糊地说道：“也不是都是如此。”
“你觉得瑞王为什么不告诉我端木天元还活着？”云帝问。
木盛心里紧张，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他？
“陛下，驸马不是说他也是这几天才恢复的记忆吗？”木盛小心地说道。
云帝双眼危险地眯了眯，“瑞王既然怀疑宇文无极的身份，为什么不将戎国摄政王来京朝的事告诉朕？他将戎国的摄政王隐藏在了瑞王府……”
木盛心中一沉，悄悄看了一眼陛下。
云帝漆黑的眼底，深沉得像是一汪寒潭，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木盛下意识地屏住了回信，不敢吭声。
良久后，云帝眼底浮上一层深思的色彩，“瑞王之前不愿意认祖归宗，他是不是……更喜欢端木天元当他的父亲？”
木盛谨慎地说道：“陛下，也可能是……瑞王不愿意给您添麻烦？”
之前已经出了一个养在宫外的皇甫明，现在要再出一个养在宫外的皇子，外界会怎么猜测？
这个皇子若又是长公主和端木天元的儿子瑞王，外界又会怎么揣测？
到时候皇室就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云帝道：“朕若是非要把他们认回来呢？”
木盛：“……”
这么高深的问题，他回答不出来。
但他会转移话题，“陛下，驸马的事，您要昭告天下吗？”
云帝：“自然要昭告天下。”
戎国国主和摩罗萨满做的那些龌龊事，他迟早会算回来！
木盛不打算掺和大事，就找点小事做做，“当年驸马是住在长公主府，现在长公主府很多地方都荒废了，若是驸马要搬回去，是不是要重新翻修？”
云帝神色平静道：“长公主府不用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