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云蹲下身去，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揉腿，越想越愤愤，大力一掐，女帝“啊”地一声痛呼。
“小九，朕一提高水月的婚事，你为何这般心不在焉？”
李九云失了神，低头看到那块掐红的皮肤，歉然道：“陛下息怒，小的只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横生枝节而已。”
女帝倒是不娇气。
打眼看了腿部，嫣然一笑道：“说的也是。朕乏了，你退下吧！”
李九云告退回了自己居所。
一头扎进被子里，恨不得捂死算了。
寄人篱下，当牛做马，太特么地憋屈了。
他可是堂堂皇帝啊，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大乾国的龙椅是毛的还是皮的……
可眼下，简直比破产富二代送外卖还要难受。
第二日清晨，宫里就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淑妃回宁国公府省亲，带了不少赏赐。
苗瑶派青萝负责在宫外开道，自己则护送她出宫。
东西太多，小太监们都被喊去帮忙。
李九云睡得太阳晒屁股，伸了个懒腰，便见一个虎娘们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裸露，不怀好意。
吓得李九云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裤子。
苗瑶丝毫不尴尬，走上前来，怒气冲冲地喝道：“小九，你真把自己当大爷，还是当主子？淑妃今日出宫，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太知道了！
这馊主意不就是自己出的嘛！
李九云穿上闲散长袍，随意地梳理了头发，“瑶妹，你这么凶巴巴的做什么，淑妃省亲，又不会带我！”
“搬东西，帮个忙，会不会？”苗瑶就是看不惯他这么舒坦。
自己一个女人，累的跟狗似的。
他一个大男人，全乎的不能再全乎了，吃睡吃睡，舒服的跟猪一样。
李九云不敢与她正面刚，怕她一刀劈下来，“好，我现在就去，需要搬什么……”
“人都送出宫了！”苗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秦王府说酒不够，陛下允了，再送十坛过去，你跑一趟。”
李九云怔住，老大不情愿地道：“多少人的宴会啊，还要十坛，也不怕喝死！”
他不是怕别的。
主要是那秦王妃，眼神太泼辣。
昨天就被她非礼的厉害，这大白天去了，还不得被拖进屋，找个没人的角落……
李九云抬眸瞧着她，“王公公人呢？”
苗瑶龇牙，“你这人……王公公是殿前伺候的，你还往他身上推？不如你阉了，代替他，做个大总管，也免得拈轻怕重推三阻四的。”
李九云把梳妆镜前的凳子一推，“喏，给我画丑点，越丑越好！”
苗瑶难得空下来，给他脸上一通涂抹，腮边还有一颗大黑痣，丑的就跟武大郎隔壁的王婆似的。
驱车的，换了一位年轻的太监，但他轻车熟路，似乎对秦王府很熟。
而且也没有走正门，直抵后门，把马喝停了。
立在门侧等候的，还是昨日那个小厮。
他脸色不大好，向门里一招呼，敦促道：“都麻利些，等晚些时候，贵客们都来齐了，酒还不够，让秦王和王妃丢了颜面，你们都得挨骂。”
李九云本想帮忙。
听他这么说，束手立在一侧，整理马缰，一指头的忙都不想施舍。
怎么宫里赐酒，整的跟欠他们的一样。
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搬起酒坛时，不小心滑了一下，那小厮破口大骂，“段少陵，你当自己是大少爷呢，竟敢在老子面前偷奸耍滑！
少爷今日忙，没空搭理你，别以为你比咱们这些身份高多少。”
“我没有。”段少陵声音轻不可闻。
李九云站在车辕处，却心头猛地一惊，指尖发凉。
这声音，好熟。
竟让他热泪盈眶。
他不敢置信地太指摸了一把眼睛，湿润的触感，让他茫然地回过头。
少年人把酒坛抱在腋下，一步一步吃力地往前挪动。
这是最后一坛酒，其他小厮们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喝倒彩，“吃的比咱们好，力气却不行。”
“听说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将来缚女人也困难吧，哈哈哈！”
“真是没用，也不知道王爷看上你什么……”
一脸精明的那个小厮在门口处站着，恨恨地啐了一口。
李九云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
接过酒坛扛在肩头，大步流星地送去了府中。
身后的讥讽声戛然而止。
小厮问车夫，“他……是谁呀！”
车夫显然与小厮有些交情，小声道：“警告你，别惹他，他可是陛下身边的人，由统领大人指派来的。”
小厮讨了个没趣。
段少陵愣在原地，待李九云转身回来时，拱手道：“多谢兄台相助。”
这感觉，让他有些激动。
少时他每每从太师处听学回来，都会刻意在转角等太子皇兄，还故意往他腹部撞，皇兄身强体壮，都会把他夹在腋下，转着圈儿地逗他玩。
猛然一抬头，才发现那张脸极其陌生。
而且他的装束衣衫，分明就是宫里的太监。
皇兄是不可能做太监的……段少陵咬了咬唇，“兄台之恩，广……陵铭定记在心。”
广，字咬的很轻。
他的目光在李九云身上流连，李九云却恍然不认识他，侧身走了过去。
漫不经心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还有你们磨磨唧唧，我等回宫复命迟了，陛下怪罪，我也只好说秦王驭下不严了。”
李九云向那小厮投去凌厉的一瞥，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回去的路上，李九云更加沉默。
一回住所，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下来。
“那是广陵，是我的弟弟啊！”
李九云捧水净面，让自己冷静，不可露出马脚。
李广陵是三皇子，五个兄弟中，最会读书的一个。
父皇在时，还当面讽刺李九云，“你呀，也就是占了个嫡皇子的位置，若是朕不依祖训，你算哪门子的皇太子，比陵儿的一半都不如！”
李九云颓然地垂下双肩。
他不孤独了。
在大离国，他还有个血亲在，日子有奔头了。
等等，段少陵？
他们喊他段少陵……没错，是这样喊他的，还嘲笑他是只会读书，不中用的秦王养子！
李九云擦着脸上的水珠，激动地五官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