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少女身前的衣服。
像是暗夜里开到荼靡的艳丽花束。
心口好疼…
泪水模糊了视线。
暗沉沉的夜幕中，有明亮的星光。
可却没有一点属于她。
她曾经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抓住那束光亮。
可最后还是擦肩而过。
好可惜。
荆野。
我还是没能陪你一起。
“对不起…”
“我好喜欢你，可是这辈子不能陪你一起了。”
“我们说好了，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在一起...”
……
荆野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刺目的红。
他费力地想要阻止她的身体下落，但却没有任何用处。
就像刚才看到她在房间里恐惧到极点的无助。
无数次伸手，无数次扑空。
心脏处疼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双眸赤红阴鸷。
却没有任何办法。
无力感从身体深处源源不断涌来。
“嘭！”
少女在他面前砸落在地。
身下的血液似暗流一般涌开。
荆野双眸充血，整个人像是被凌迟一般痛不欲生。
眼底阴狠血戾。
挺拔的脊梁弯曲，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
嘶哑的声音悲痛哀戚。
“阮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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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
荆野大喘着从梦中惊醒。
周遭昏暗熟悉的环境提醒着他。
自己身在何时何处。
可心脏处撕裂般真实存在的疼痛，令他难以忽视。
那不是梦。
而是上辈子，真切经历过的。
梦境里告知的信息有限。
他不知道阮甜经历那痛苦的一切时，自己究竟在哪儿？
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而这辈子的自己，在混沌虚妄的梦境中，
一遍又一遍，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下落、坠地。
却无能为力。
荆野闭着眼，仰头靠在床头。
胸膛仍在剧烈起伏。
薄凉的深秋夜。
额间鬓角出了细密的汗。
脖颈间血管野性可见，喉结滚动时，似牵动了全身筋络血脉。
刺刺密密的疼痛蔓延开。
他倏地迫切想要见到阮甜。
只有看到她真切地站在自己面前，窝在自己怀里。
感受到她温软的身体，才能百分之百确认她的完好。
就算见不到她人，能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填补他心底那处不断下落的塌陷。
但外头天还暗着。
凌晨四点。
这个时间，小姑娘应该睡得正香。
荆野自嘲低笑了声。
片刻后
翻身下床，往浴室去。
洗完澡，他神思清明不少。
心口仍旧泛着疼，但他似是已经习惯。
长腿一迈，往书房去。
临清温泉山庄。
那个上辈子阮甜生命最后定格的地方。
这一次，荆野终于看清了梦境里出现的有限信息。
他坐在椅子上，长指在键盘上轻敲。
网上关于临清温泉山庄的信息并不多。
大部分是酒店房间预订资讯。
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光浮现。
男人五官隐在阴影中，下颌线凌厉慑人。
拿起手机拨出电话。
纪羽对于凌晨接到老板电话这事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他是特助，毕竟老板给的工资相当可观。
老板不睡他不睡。
老板谈恋爱的时候，他才能抽空偷会懒。
“查临清温泉山庄，事无巨细。”
“还有，联系一下专业画像师。”
那个中年男人，虽然梦境里没有任何关于他身份的信息，但只要人物具象了，要找到人并不难。
纪羽在手机那头谨慎应下，“好的，荆总。”
挂断电话，荆野关掉电脑。
书房里只剩桌上一盏小台灯。
光线幽黄。
他只要一闭上眼，小姑娘绝望恐惧的模样就浮现在面前。
还有那一声声，
“荆野，你在哪儿…”
“我好害怕…”
每一句，都在往他心窝上插刀。
她害怕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而他却不能护好她。
无尽的悔恨和挫败将他团团围困。
“我好喜欢你，可是这辈子不能陪你一起了。”
“我们说好了，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在一起...”
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
荆野从不是唯心主义者，但在这一刻却倏然明白。
或许，
他们有的这辈子，是阮甜绵延不尽的遗憾和惋惜求来的。
他倏地站起身，回卧室换了衣服，抓起车钥匙出门。
*
凌晨的街道安静肃冷。
北城大学门口的保安室里，灯光通明。
保安以前只听说过荆野的大名，但今年秋季开学之后，他在学校看到荆野的频次开始明显提升。
黑色悍马一路畅通无阻。
直至停在女生宿舍楼下。
周遭一片昏暗，只有路灯漆黄的光晕。
荆野开了窗，任由秋夜的风直直灌进车内。
仰着头，轻而易举找到阮甜的宿舍。
漆黑宁静。
他抬手摸了下置物台，没摸到烟。
喉结轻滚，嗓子有点痒。
想见到她的渴望越发迫切。
但现在才五点多。
算了。
让小姑娘再多睡会儿。
荆野点开手机里的相册。
里边的照片和视频不多。
全都是阮甜。
有之前她在舞蹈室练习的画面；有她在迎新晚会上惊艳众人的那一支舞；有两人兜风时，他在江边为她拍下的那一瞬回眸…
还有，
他犯浑时，苏含宁偷拍下的，小姑娘安静乖巧吃饭的照片…
灯光虚虚笼在她周身。
脸颊白皙莹润，鼻尖秀挺，唇瓣润泽粉嫩。
吃东西时像进食的小动物，动作可爱。
颊边酒窝若隐若现。
荆野手指情不自禁抚上那一处小小的凹陷。
紧绷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得到缓解。
眸色不自觉柔和下来。
心口处不再刺密的疼，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暖涨。
像是缺失了许久的宝贝终于找回。
少女小小软软一个，窝进他心房，正正好。
车外晨光微亮。
初生的太阳暖澄娇红。
晨雾被轻缓的阳光柔柔驱散。
宿管阿姨起床，将女生宿舍大门打开。
乍一见附近停着辆车型霸道的悍马，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荆野翻出阮甜的课表。
她今早8点半就有课。
思想政治教育。
他下了车，往学校食堂走去。
等到买完早餐，再回到车上时，已经7点。
荆野算着时间，拨出那个心心念念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
早起带着轻哑的娇软声音传来，“荆野。”
被几乎折磨了一夜的心跳终于落回实处，他低笑一声，开口道，
“女朋友，下来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