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四爷你知道吧？”崔叔坐下来问我。
我点头说：“听师爷说过，好像跟太师爷是一辈儿的，二老关系不错，他是南派的。”
“没错。咱们北派比较粗放，擅长使用工具，著名的洛阳铲就是北派发明的。而南派的艺术成分就比较高了，他们把这里头的门道分为望闻问切，看风水闻泥土就能判断墓葬所在。张师爷当年跟焦四爷惺惺相惜，焦四爷就把这法门交给了他老人家。”
“所以您刚才在土丘上蹦来蹦去，是为了听里面的回声？”
“嘿嘿，你小子聪明，这就是望闻问切的闻，不仅是嗅的意思，也有听的意思。你上来，试着蹦一蹦。”崔叔招呼我上去。
我就在土丘上蹦跶了几下，体验了一把坟头蹦迪。
蹦跶了几下，我又跑下土丘到实地上蹦跶几下，果然二者发出的声音，这是由于发声体不同，实地的发声体是土地，如果里面是空的话，发声体除了土地，还有大量的空气。
要是不懂的同学，可以找块木头和一个木箱，分别敲一下就明白了。
“索子，别挖了，上来挖宝顶。”崔叔招呼闷葫芦。
闷葫芦提着铁锹上了土丘顶部，崔叔指了一个位置就开始挖，宝顶通俗来讲就是坟头，挖宝顶也叫揭宝盖，盗墓行里戏称掀头盖骨，有一首歌就是这么唱的，掀起你的头盖骨，让我看看你的眉……
我上去帮忙，大冬天的愣是出了一身汗。
挖了两个小时，闷葫芦忽然说：“师父，挖不下去了。”
崔叔走了过来，盯着我们挖出的坑，拿起我的铁锹，往下砸了几下，发出当当的声音，这是挖到三合土了。
“不知道是券顶还是圆顶。”崔叔沉吟了一会儿，说，“行，我看天儿也不早了，今天到这儿吧，明天带点儿家伙什过来。”
这样我们就先下了楼山。
第二天，崔叔和闷葫芦去准备一些必要的工具，来时他从家里带了几件工具，但在火车上丢了。
当时他在火车上打盹，火车中途停站，下车的老荣随手就给顺了，这种事很常见。
我则是在家等待他们的消息，到书房去找一些倒斗的相关知识，姚师爷留了这方面的书籍。
这时小蛮姑突然推门进来，一脸暧昧的眼神看我。
“坏人！”小蛮姑伸手拧我耳朵。
我急忙拨开她的手：“干嘛呀这是？”
“说，把我裤衩儿藏哪儿去了？”
“什么？裤衩儿？”我莫名其妙。
小蛮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就知道你小子不正经，赖在我们家不走，原来是打姑奶奶我的主意。”
“你少自作多情，我不走是因为想跟师爷学点儿东西。”
“你甭解释，解释等于掩饰，把裤衩儿还我。”
“你说什么呀？我拿你裤衩儿干嘛？辟邪吗？”
“干嘛？呵，你不清楚吗？小色狼！”小蛮姑又要伸手拧我耳朵。
我急忙躲开：“我没拿。”
“真没拿？”
“我有病啊我拿你裤衩儿？我怎么那么闲呢我？”
小蛮姑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问我：“会不会是那只闷葫芦拿的？”
“不是，小蛮姑，你干嘛老是针对魏师哥，我看他挺老实的。”
“不说话就老实啊？我看他是心思重。”
小蛮姑随即去了崔叔和闷葫芦的房间，我只好跟了过去，床上床下翻了一遍，也没发现她的裤头。
我们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
一无所获。
“你看，冤枉人家了吧？”
“那怎么丢的？”
据小蛮姑说，她丢的是华侨商店买的那种，洋人穿的裤衩儿，带蕾丝花边的那种，昨天洗澡刚刚换下，正准备今天洗呢，结果就找不着了。
我想了想，对小蛮姑说：“会不会被猫儿叼走了？听说猫儿很喜欢腥骚的东西。”
“你丫说谁腥骚呢？”小蛮姑抄起门边的扫帚，追着我打。
姚师爷从堂屋里出来，轻轻喝道：“嘛呢你们？差着辈儿呢，这么胡闹像什么话？”
小蛮姑吐了一下雀舌，跑去洗衣服了。
过了一会儿，崔叔和闷葫芦回来，二人手里各自拿了不少东西，放在院子的空地上。
工兵铲、十字镐、铁锤、凿子、手电筒、墨斗、粗麻绳……都是一些平常能够买到的东西，就连洛阳铲都没有，这玩意儿轻易买不到。
“爷们儿，这新的黑驴蹄子管什么用啊，你爸那只没传给你？”姚师爷蹲在地上，拿起墨斗看了看说。
崔叔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家伙什在火车上被一个老荣给顺走了，别的都不可惜，就可惜了那只二百年的黑驴蹄子。”
我们门里管墨斗叫黑驴蹄子，用久了的墨斗，一般颜色都会变深，而且上面会有包浆，您要在夜里远远的看墨斗，那形状确实有点像是一只黑驴蹄子。
看过港岛僵尸片的，应该都知道墨斗的作用。
而这也不是人家凭空杜撰的，《右台仙馆笔记》就有记载，几个木匠和石匠用墨线制服僵尸的故事。
古代墨斗抽出来的墨线称之为墨绳，《淮南子》里说，绳者，所以绳万物也，高诱又在下面注释：绳，正也。
所以邪不胜正，鬼魅惧怕一切正的东西。
比如为什么鬼魅怕铜镜，因为铜镜可以正衣冠。
哪怕是一个正直的人，一般小鬼都不敢侵犯。
当然，这仅是我根据民俗做出的推测，民间有很多这样牵强附会的说法，至于黑驴蹄子有没有这种作用，我还不知道。
“黑驴蹄子越老越有奇效，你这新的用来定棺或许有点儿作用，万一要是咸鱼翻身，你可怎么应付？”姚师爷吸着旱烟，抬头看了崔叔一眼。
如果下墓听到棺椁里传出动静，这个时候只能撒丫子跑，如果觉得跑不掉，就要拿墨斗在棺椁上弹上墨线，形如一张大网，牢牢把里面的东西给定住，这就是定棺。
至于咸鱼翻身，是北派的说法，把尸体称之为咸鱼，南派称之为肉粽，所以盗墓又有翻咸鱼和翻肉粽的说法。
应该没有人会问，为什么盗墓不直接说盗墓吧？
这是为了防止第五只耳，比如两个人在说盗墓，隔壁一人听去了，那就完犊子了，直接报官了。
你如果说黑话，那就稳妥一点，就算明白什么意思，那多半也是江湖人。
官场有官场的话，江湖有江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