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掀眸，深深看一眼程杏，慢慢道，“不会的。”
上次在医务室，他为程杏做过检查。
最初他们一周两次，后来虽然也频繁，但他选的药，尚在可控范围内。
而卫十四看管她那两天，私下叫她吃了太多高浓度的特制避孕药，程杏又在秋夜淋了那场冷雨，所以她的身体已经受损。
恐怕，不容易在怀上孩子了。
不过这些话倒没必要告诉她，因为，他已经为她开药调理身体了。
谢钦起身走到另一个柜子边，拿出一枚淡绿色的小药丸，递了过来。
“吃这个。”
程杏原本听谢钦那么笃定，还以为他医术精湛，发现她身体有毛病，怀不上孩子呢！
见他又递药过来，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原来是换了避孕药啊。
她自然而然接过药，又就着谢钦端水的手，将药送服下去。
上午有课，程杏在嘉苑吃了饭，没有回自己租住的公寓，直接赶去了学校。
等她走后。
谢钦也下了楼。
周修文站在迈巴赫旁边，恭敬打开车门。
谢钦坐上后座，淡淡吩咐，“去盛世。”
陆昭宁因为齐锐一直针对程杏，倒叫谢钦对他那位外甥儿生了几分不满。
“是，少爷。”
周修文发动车子后，呈上来一封信。
“少爷，张晓雪又写了信来。”
张晓雪是孙秀荷的大女儿，孙秀荷死后，她父亲张勇和奶奶嫌女儿家是赔钱货，上学是白花钱，就想叫她退学，是谢钦暗中资助了她们姐妹俩。
也不知她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巴巴地写了感谢信来。
周修文上次呈给谢钦后，见他没表示反感，所以看到助理整理出来的这第二封信，也就下意识地带了过来。
谢钦神情淡漠，眸光淡淡落在那字迹规整的信上，本不想接。
但嘉苑距离盛世，有段不远的距离。
左右在车上也无所事事，看看也无妨。
张晓雪学习优异，是尖子班的学生，写的文字，情感很诚挚。
上次的信，谢钦念在她母亲新丧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看了。
这次又二话不说接过去看，便让因办砸了程杏一事惹了谢钦不快后格外谨慎小心的周修文会错了意。
他以为谢钦关注张晓雪，想知道她的事。
所以在把谢钦送去盛世后，就给专门整理信件类的梁助理打了个电话。
“以后张晓雪的信再过来，不用等，直接送上来。”
梁文杰暗暗记下这句话，恭敬道是。
上层人的需求，便是下层人追随的风向。
于是，这个消息，便一层层，传递了下去。
南城辖下，某偏远城镇。
灿荣高中的校长，特意叫了张晓雪过去。
他笑容亲切，语气和蔼，“晓雪，你以后不忙的话，就尽量多写点信过去。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啊，就是靠来来回回的联系，才能长久地延续下去，知道吗？”
重男轻女的家庭，和终年饱受欺压打骂的经历，教会了张晓雪察言观色。
而校长关切地叮咛，叫因为突然被人叫出教室，唯恐被残暴的父亲退学的那颗紧张不安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这次，她赌对了。
“我会的，校长。”
张晓雪瘦巴巴的小脸上，露出一抹乖巧的笑。
她在心底第无数次默诵那个地址和人名，打算等会儿回去就在纸上多写几遍。
她要牢牢记住它。
直至，刻入骨血。
……
程杏坐在公交车上，望着手机里的证据，打算等课间找陆昭宁问清楚。
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是为了齐锐，那她大可放心，用不着这样算计。
正想着，公交到了一站。
外面站台处，忽然喧哗起来。
间或夹杂着几声女人凄厉的哭喊声。
程杏循声望去。
只见公交站台旁边的空地上，人们围成一圈，对着最里面的两名发色、容貌明显是外籍的人指指点点。
金发老人身型异常肥胖，歪斜着倒在地上。
他旁边，金发碧眼的少女哭得妆都花了，抱着老人不松手。
“你们，求你们，救救我们，救护车，我爷爷需要救护车！”
金发少女哭着用F国语言大声求救。
可周围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都站在那袖手旁观，没人愿意站出来帮忙。
“这是碰瓷吗？好家伙，外国人都学会来中国碰瓷啦！”
“看她哭的怪惨的，可惜我听不懂她在乱叫什么！”
“你报警没？可别乱报警，万一说是你撞的，能赔的你倾家荡产！”
大家只顾着看热闹。
程杏听着那些嬉笑的对话，再望望那个面上毫无血色的老人，抿了抿唇，起身下了车。
她拨打了120。
同时，对那位金发少女说道，“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爷爷是什么情况？有随身带药吗？”
她F语流利，嗓音清冷，听的金发少女眼前一亮，激动不已的大喊起来。
“救命！上帝啊，耶稣保佑，我爷爷他有心脏病，他的药吃完了，我没发现……”
程杏听言，蹙眉快速走过去帮她一起把老人放平。
“你会做心肺复苏吗？”
少女呆呆望着她，摇摇头，“不会，平时都是戴安娜在照顾爷爷，我不会。”
程杏摸了摸老人的颈动脉，感受着那微不可见的跳动。
她抿紧了唇瓣，而后，沉声道，“救护车一时半会过不来，我先做心肺复苏，你让开。”
因着奶奶有心脏病，程杏特意学过这方面的急救措施。
她面容沉静，动作有条不紊，少女本想拒绝，见状就退开了。
程杏跪坐在老人身侧，深吸一口气，做起了胸外心脏按压。
……
盛世集团。
小会议室。
谢钦端坐主位，漫不经心翻看着一沓文件。
“赵主任，这半个月，他失误了几次，你来说。”
对面，齐锐正垂头丧气站着，听到这话，顿时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他望向赵主任，小心投过去求助的目光。
赵主任目不斜视，老老实实回禀道，“小错七次，大错三次。”
谢钦撩起眼皮，似笑非笑，“造成了多少损失？”
赵主任顿了顿，一字一顿道，“粗略估计，八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