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的话音刚落，程杏就急切诚恳地开了口。
“我们愿意赔偿。”
“希望承颜看在我爸年纪大了，又身受重伤，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的份上，不要追求我爸的责任，不要让他去坐牢。”
裴承黑眸内闪过一丝讶异，“坐牢？”
他皱了皱眉，和缓说道，“据我所知，车祸发生后，承颜并未联系你们寻求调解。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坦然自若道，“抱歉，手下人在调查车祸的时候，顺便调查了程荣先生的情况，程小姐似乎并不能偿还八百万的赔偿款。”
八百万？
不是六百万吗？
程杏愕然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裴先生，如果我们赔偿八百万，你们是不是就会放过我爸爸？”
“放过？”
裴承心底微动，他嚼着这两个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温和一笑，“程小姐，能冒昧问一下，你和瑞瑞的关系吗？”
瑞瑞是谁？齐锐吗？
程杏顿时怔住，有些不确定。
裴承看出了她的疑惑，又笑了笑，“瑞瑞就是齐锐，他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太好，她妈妈就给他取名叫齐瑞，希望能有个吉兆，但是他爸觉得‘瑞’这个字过于祥和了些，就换成了锐意进取的锐，瑞瑞也就留作他的小名儿了。我们关系不错，所以都是这样叫他。”
“所以，程小姐你……”
他面露询问，疏朗眉眼间盛满温润柔和，还有不得不探听他人隐私的歉然之意。
这一番谈话下来，程杏发现，裴承并没有参与陷害自己父亲的事情中。
而他本人又是如此温和。
上次程杏撞到他的车，明明是她的原因，他还特意叮嘱医生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又在她脚扭伤时，绅士送她就医，嗯……或许他握她腰那一下是她的错觉，应该是衣服太滑了，他怕她掉下去才会那么用力。
如此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叫程杏很容易就对他生了好感。
可恶齐锐那样卑劣的人，竟然有这样好的朋友。
程杏想了一圈，斟酌着道，“裴先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齐锐曾经……”
她把自己和齐锐，和陆昭宁之间的纠缠，简单说了一下。但顾虑到奶奶的身体情况，程杏下意识隐瞒了齐锐威胁她，要她做他情人这件事。
只把这一切归结于，齐锐觉得丢脸，因此报复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恨我，非要我爸爸坐牢。”
程杏轻声说道，“裴先生，我知道我爸酒驾了，不管是不是无意的，他都喝了那瓶酒。我爸他也知道错了，对不起，很抱歉为承颜带来了那么大的损失，真的很抱歉。现在交管局已经吊销了他的驾照，我们也愿意赔偿，你们能不能，不再过多追究下去了？他年纪大了，腿也断了，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
说到后面，程杏语气忍不住有些哽咽。
她忙低下头，擦去眼角的泪水。
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对面裴承黑眸眸底一闪而过的玩味。
裴承拿起桌上的抽纸，体贴地放在了程杏的手边，“程小姐，我理解你的一片孝心。如果你能立刻赔偿承颜八百万的话，我可以去找瑞瑞谈谈，他叫我哥哥，应该能听得进去我的话。”
听言，程杏心底顿时升起了一些希望，“好好，谢谢裴先生了，只要不让我爸爸坐牢，我们愿意赔偿一切损失。”
“嗯。”裴承温和道，“那先这样，程小姐，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一趟承颜。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这话几乎瞬间就给程杏打了一根强心剂，她感激不已，“谢谢，谢谢裴先生。”
程杏加了裴承的手机号并微信号。
她再三道谢后，又被裴承以时间太晚，女孩子孤身一人打车回家不安全为由，让张铭将她送了回去。
程杏婉拒不得，心底对裴承更是感激。
待张铭送完人，回来复命后。
裴承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后。
桌面摊开的，依旧是程杏的个人资料。
“老板，人住在福明公寓。”
“嗯。”裴承应了一声，随口问道，“你觉得程杏跟了谁？”
那必然当然百分百肯定是谢钦，除了他这个头号劲敌，老板你还对谁那么在意过。
张铭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嘴上倒是老老实实捧哏，还特意加了个疑问语气，“难道是谢钦？”
裴承也不在意属下的调侃，依旧温和道，“谢钦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可却愿意耗费人情，三番两次救下程荣，而且……”
他指着那份资料，唇角的弧度愈发大了，“程杏发现齐锐出轨那天，去挂了谢钦妇科的号。”
张铭举起大拇指，做好了尽职尽责打工人的本分，拍着马屁，“老板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那接下来怎么办？”
裴承却没回答他，“你觉得谢钦看上程杏了吗？”
这话让张铭迟疑了，“应该没有吧，他白月光不是沈惜吗？而且谢钦也从来都看不上程小姐这样的，太寡淡了。”
闻言，裴承却笑了。
“程杏，嗯……”他咬着程杏的名字，脑海里闪过那夜，月下分外惑人的花仙子，以及那只莹白如玉的小脚丫，视线慢慢落到了桌上的资料上。
上面记载了程杏从小到大的生平事迹。
字里行间，无不说明，她学习优异，性格虽然稍显怯懦，却格外善良，坚韧。
是一个品格美好的女孩子。
“她挺特别的。”
裴承慢慢说道，“所以，我才看好她。”
他语气耐人寻味，张铭却没有琢磨透。
裴承也没有在解释的意思，合拢了文件。
福明公寓。
程杏接到谢钦的通知时正在泡澡。
她想了想，换了身衣服，漏夜去了嘉苑。
如果裴承能帮忙调解，程父不用在坐牢，那她和谢钦的关系，也可以就此终止了。
这或许是她和他之间的最后一夜。
程杏不愿意惹怒谢钦，也很感激他。
在她最无助绝望的时候，是谢钦伸出了援助之手。
所以，哪怕他把她当工具，肆意亵玩践踏时，程杏对谢钦，也是感激大于怨恨的。
今夜，她也会做好工具的本分。
侍奉好谢钦。
之后，她也会慢慢赚钱还他。
一切，似乎都因为今天见过裴承，而柳暗花明起来。
程杏唇角挂着笑，只觉未来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