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的光穿透一簇翠竹。
微风吹拂而过。
地面上斑驳的影子微微晃动。
“啪！”
一道碎裂声突然响起。
慕朝朝终于回过神来，目光从清风殿内，那相拥的两人身上收回。
“大师兄，怎么了？”
她看向被摔落在地的食盒，轻声问道。
“没什么。”
裴微尘蹲下身体，开始收拾残局。
过了一小会儿。
他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她：“方才不小心，师兄这就去换一份，马上回来。”
说完，他提着食盒，匆忙御剑离去。
看着那道瞬间消失的身影，慕朝朝有些愣怔。
“慕丫头，在外面做什么？”
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
慕朝朝转过身，缓步走进门内。
此时……
那笔直的青竹之下。
迟煜正端坐在石桌旁，他面前，碧色的茶壶上水汽袅袅升起，茶香四溢。
他倒了一杯清茶，抬起手，送到对面的钟离夙手中。
“大师伯，师尊，我回来了。”
慕朝朝看着两人，轻唤了一声。
“嗯。”
迟煜微微颔首。
他放下茶盏，转眸，看着她：“过来坐吧。”
“是。”
慕朝朝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快步走到他身侧，刚坐下来，便有一杯清茶递到了眼前。
她轻轻抬头，对上了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心头一暖，柔声道：“多谢师尊。”
接过茶盏，她垂头，轻啜了一口。
“慕丫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钟离夙摇了摇折扇，笑得温润和煦。
“我与师兄将吃食带回来，本打算和大师伯还有师尊一起吃，刚才不小心打翻了。”
慕朝朝放下茶盏，笑了笑：“大师兄说去再换一份，很快就回来。”
“哦，原来如此。”
钟离夙低声笑道：“你师兄这孩子，已经很久没有毛手毛脚过了，未曾想，还能将食盒给打翻。”
“我们皆已辟谷多年，倒是让你这小丫头，跟着挨饿了。”
“哪里，大师兄也只是不小心。”
慕朝朝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小丫头，倒是善解人意。”
钟离夙轻饮了一口茶，又开口问道：“对了，林家老汉之事已经解决，大师伯答应过许你一件事，可想好了？”
“嗯，我早就想好了。”
慕朝朝点点头，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大师伯，可不可以在灵青峰上，给我建一个小厨房？”
“这……”
钟离夙疑惑道：“你大师伯我好歹也是一届掌门，你这要求，会不会太容易实现了一些？”
“我可是听说，你师尊要求在试炼上，你要每一项都拿第一，才肯收你做亲传弟子。”
“他这要求，未免也太过苛刻了。”
“嗯嗯，大师伯说得对。”
慕朝朝点头赞同。
“所以，这么珍贵的机会，是不是该让我要求他改变主意？”
钟离夙看了一眼迟煜，又看向她，调侃道。
“不必。”
慕朝朝摇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我不能骗他，更不想因为任何事情去压制他，为难他，我想拜他为师，也想做他心里，最好的弟子。”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配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尊。”
她的声音清脆，柔柔软软的，但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
仿佛是一个承诺。
又或是誓言。
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仰。
让人无法拒绝。
“你这小丫头……”
钟离夙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煜执着茶盏的手一顿。
侧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满是复杂。
“好，很好。”
钟离夙忽地笑了起来，看向自家小师弟道：“这次，你算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大师兄也就放心了。”
“嗯。”
迟煜应了一声，并未再开口。
“大师伯，小厨房的事，可以答应我了吗？”
慕朝朝问道。
“哈哈……”
钟离夙扇了扇手中纸扇，看向一旁之人。
“小师弟，大师兄可不可以在清风殿，给你这小徒儿搭个厨房？”
慕朝朝偏过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师尊，可不可以啊？”
她伸出手，拉住了那抹绣着流云纹的白色广袖，撒娇似地问道。
迟煜薄唇微抿，沉吟片刻，看向钟离夙道：“好，就由大师兄安排吧。”
“多谢大师伯，还有师尊。”
慕朝朝看着两人，笑得一脸灿烂。
“哗啦！”
一道清澈的茶水入了盏。
面前这只执着玉壶的手，洁白如玉，骨节匀长，指间有一层薄茧，乃是常年握剑形成。
这是一双剑修的手。
而这双手，前世，在那些黑暗的过往中，无数次的被她忆起。
她抬眸，看向迟煜。
“是不是，饿了？”
他开口问道。
“嗯，师尊，我想吃桂花糕了，不知，还有吗？”
慕朝朝眼巴巴地看着他。
“有。”
迟煜一愣。
随即，抬起手，从纳戒里拿出了一碟桂花糕，递了过来。
那桂花糕白如冬雪，金色的花瓣洒落其上，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慕朝朝伸手接过，轻咬了一口。
这味道还如往昔，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小丫头，吃个糕点，怎么眼睛都红了？”
钟离夙笑着问道。
“是，不合胃口？”
迟煜皱了下眉。
“没有，很好吃。”
慕朝朝收敛了情绪，笑得眉眼弯弯：“师尊，这桂花糕，大概就是天源大陆最好吃的东西了吧？”
迟煜身形微顿。
片刻之后，又轻轻“嗯”了一声。
“师尊，多谢你。”
慕朝朝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是真的，很喜欢。”
她永远也忘不了。
前世从时间乱流中走出后。
懵懂无知，没有前尘往事，不知世间悲喜。
那时很饿，就杀了一只狼妖充饥。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鲜红的肉带着腥气，就在送入嘴边之时，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手腕。
“饿了？”
那人声音清冷疏离，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却将她手上的血擦拭干净，又递上一碟桂花糕，再次开口道：“吃这个。”
也是从那时开始。
她才知晓，原来这个滋味，就是——甜！
带她入宗门的是他。
给她取名字的亦是他。
后来，收她做亲传弟子的还是他。
整整在暗中，仰望了那抹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五年，才得以靠近。
可惜所有的人。
还有那猝不及防的命运。
都在告诉她。
那是永远都触及不到的妄想。
就在她心思翻涌之际，一道脚步声从殿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