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谨宸哪料到会有这一出，他抗拒地将软腮往凤吟晚腿上贴了贴，小声怂恿。
“娘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看他先前何时来找你用过早膳，这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听我的，咱们出去吃，不跟他一起。”
他紧攀着凤吟晚的衣裳，自以为将声音压得极低，可夜听澜内力深厚，这些话轻易便落入了他的耳中。
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是以，还不等他再去劝说两句，身后，冷寒的嗓音便已贴着头皮响起。
“膳厅现下还未关门，你若不愿留下，去那里也可以。”
凤谨宸：“！”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哼！真当他是好欺负的么！
“娘亲～～～”
一句“娘亲”被他喊出了快十八个弯儿，夜听澜眉心一紧，顿觉不妙。
果然，握着食盒的手才紧了紧，便就又听他不无委屈开口。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王叔叔却开口就要将我赶走，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唉，算了，我就知道他不是诚心想要让我留下的，我走就是了，省得他再说那些有的没的。”
仰头期期艾艾看了凤吟晚一眼，又瘪唇。
“只是娘亲，将你独自一人留在这，我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万一某些人别有用心，想要对你不利……那谁来保护你呀！”
话及此处，他不仅小脸满是担忧，还十分应景地挤了一滴泪出来。
那泪珠晶莹剔透，恰到好处地挂在眼尾，别提是有多感人了。
凤吟晚不动声色瞧着自家儿子这堪称精湛的演技，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她这是生了个戏精出来啊。
小家伙这一番茶言茶语，至少也是朵十年生的黑心莲了。
啧，尤记当初秦如怜爱在夜听澜面前玩这套，这回位置对调，被茶的成了夜听澜自己，真不知他是何感受。
抬眸瞧了一眼，果不其然，这人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凤吟晚扬眉，身心舒畅，突然觉得早饭她也能吃下两碗。
抬手在自家儿子的头顶抚了抚，她唇角一翘，勾出抹温笑。
“小傻瓜，你是娘亲的儿子，娘亲最疼的当然是你了，谁要是想将你赶走，那娘亲就将他先给赶出去！”
她今天还就是要让夜听澜尝尝被茶的滋味了。
凤谨宸闻言小脸顿时一喜，快步转到一侧，亲亲热热环住她的胳膊。
“娘亲～”
二人母慈子孝，夜听澜见状手背却是青筋凸显。
他几时曾说过那些话了！
明明是这团子先搬弄是非，他开口警告，却反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而偏偏在她面前自己又不能发火……
原来百口莫辩竟是这种感觉。
抬眼看过去，却只对上凤吟晚眼中的冰冷，夜听澜心中蓦然一刺，也记起当初自己的恶劣行径。
眼神对上小团子那得意的面容，他薄唇抿紧了几瞬，还是松下。
“本王并非是这个意思，宸宸为你所生，本王待他自是真心。”
“是嘛？？”
凤谨宸冷哼，“可有些人刚刚还说要将我赶去膳厅呢！”
夜听澜颔首，语气更加放缓。
“是本王错了，本王一时不察，用词未加考究，你勿要往心里去。”
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屈能伸，凤谨宸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继续挑刺。
“有你这样给人道歉的吗！什么态度呀！”
光是这样的态度，就足以令凤吟晚惊讶了。
要知道，若是在以前，被这样对待夜听澜早就该暴怒了，道歉是什么？她反正是没见过。
不过，从那日在喜房时，这人道歉的样子似乎就越来越熟练了……
狐疑地拧了下眉，她出声制止。
“宸宸。”
本就是为了给他点教训，适可而止也就罢了，毕竟她还有正事要说。
凤谨宸闻声眼眸转了转，便也不再说话。
夜听澜倒会顺杆爬，见状迈步上前来，直接站到了她另一侧。
凤谨宸见状顿时一脸嫌弃，拉起凤吟晚就迈步。
“娘亲，走。”
三人近乎并排地挤进了屋，外头，只剩玉屏惊在原地，大受震撼。
王……王爷方才说什么？
他是在跟小公子道歉？！
夜听澜拿来的早膳倒是极丰盛的。
一张圆桌，凤吟晚和凤谨宸坐在一处，他坐在对面。
明明只是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他们之间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对侧，凤吟晚和凤谨宸亲亲热热，这厢，他自己一个人占了一大片空地，怎么看怎么孤寂。
饭菜吃到嘴里，突然就没了滋味，夜听澜的心情沉入谷底。
眼睫一垂，正欲将碗筷放下，对侧，凤吟晚的嗓音却是突然响起。
“嗯？”
猛然抬眼，他带了几分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喜色。
凤吟晚被看得微怔了下，只好又重复。
“王爷吃好了？”
夜听澜看了眼自己碗里剩的大半碗饭，面不改色点头。
“嗯。”
凤吟晚眼神跟着看过去：“……”
算了，她管他吃没吃好呢。
唇瓣压了压，直接开门见山。
“秦如怜还押在府上吧？王爷先前说随我处置，这话可还作数？”
未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个，夜听澜闻言微微一怔，当即也点头。
“自然。”
他说过，她可以随意处置，这并非是戏言。
凤吟晚颔首，对这结果并不意外，“好。”
她眼底凝了暗色，明显是已有思虑，夜听澜见状眸光微动，又开口。
“你准备如何处置她？”
昨日问时，她还是一副不怎么关心的样子，今日突然改了主意，他倒想听听是为何。
话落的功夫，对侧女子的目光便已灼灼看过来，夜听澜心中微微一动，便听她道。
“听说秦姑娘对王爷一向倾慕，多年情谊始终不改，如此痴心实在令人感叹。”
“依我之见，不如就将她留在府上，纳成妾室，这般安排可好？”
始料未及她会提这样的要求，夜听澜心口一郁，眉间顿时拧起。
“纳成妾？”
秦如怜的心思，她岂会不知。
可这般随意便将别的女人塞给他，她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