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战局发生了改变。
不知是得知座下大魔负伤，还是听说了我的存在，梦之魔神异形的魔兽们踩踏着山川河流纷至沓来，大有要踏平整座沉玉谷之势。
同梦之兽一同大军压境的还有数不清的人类军队。
帝君抬手搭在眉骨，食指并着拇指，比了比远处涌动的影子，又无奈地垂下，摇头叹气：“可惜。”
可惜其中有人类，否则一个天动万象解决所有问题。
“我会领军压制那些人类，”沉玉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说，“我失去了美梦，所以我知道，他们也只不过是被夺走美梦，听从魔神命令的一群木偶，我们一定可以赢。”
话虽这样说，她的声线却虚浮而不稳。
大约脚下空旷的战场，在她眼里无异于已经铺满子民尸骨的坟场。
我分心听着他们说话，在众多的敌人当中扫视寻觅着梦的身影，无果。
我侧头问：“你们说，届时开战，梦之魔神是会藏在魔兽群里，还是混迹在人类中间？”
帝君毫无迟疑：“她畏惧我的力量，应当是在人之中。”
“她酷爱躲藏幕后玩弄诡计，一定不会甘心待在安全的地方观战。”沉玉说。
那就是人类军队的前线了。
“帝君，沉玉，”我拢了拢我的头发，说，“我有个主意。”
这场战斗的胜败并不在于哪一方的武力更强，而在于我们身后人心的所向。
倘若他们顽强不屈，就算只剩最后一名幸存者，也算沉玉一方的惨胜。
但倘若他们恐惧懦弱，在那位梦之魔神面前，对阵之刻即是美梦丧失之时。
如果我是梦。
摩拉克斯强则强矣，不也被我摆过一道？只需区区魔兽为饵，便能轻易使他远离战场。
剩下两只魔神，一个被我夺去心脏，一个被我夺去美梦。
如果我是梦。
该先从哪个开刀？
我垂眸对着水面上倒映的熟悉面容，微微提唇。
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啊。
“……我，我真的可以吗？”沉玉不停地快速扑闪眼睫，抚摸她那头漂成纯白的头发，“万一被梦之魔神发现……”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无法引她出现，”我压下唇角，给她喂定心丸，“你只需要待在帝君身边，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沉玉仍然满脸不安。
“走吧。”我起身。
在外等待的帝君闻声侧首，一向古井无波的金珀神目中浮现惊诧。
“我有一瞬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帝君按按眼角，目光在我和沉玉之间逡巡，感叹，“竟会如此相像……”
毕竟我和沉玉曾经是同源的啊。
“保护好沉玉哦。”我把身边不停绞袖口的少女推给他。
帝君颔首：“你亦然，务必等到我。”
我转身走向沉玉的战车，浅绿的发丝随着微风拂过我脸上。
沉玉的臣子一边扶我上战车一边念叨：“沉玉大人您别怕，就算我们粉身碎骨，也一定会为您夺取胜利的！”
倒也不必。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挠挠头，满脸困惑地去前面驾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