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如风,去无踪。
常九爷从香菱手里接过昏厥的阿义,心有余悸道:“哎,多亏了这两位好心人,否则阿义的父母回来,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回头还是让若心奶奶写份千岩军巡逻申请,我带回璃月港吧。”香菱抱着我,跟他往回走。
常九爷叹气点头。
“话说回来,常九爷,轻策庄的壮丁们都走了,为什么只有你还坚持留在这里呀?”
“我一写小说的,在哪里不是一样?留下还能照应一下村里的老小们,顺便,等个故人……”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穿过小冥,走过木愣愣的小九九身边。
我在香菱怀里扭了扭,脑袋往回探。
小冥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拉着小九九站在狼藉的草地里,默不作声望着我们。
我忽然不想走了。
即使这里死气沉沉,只剩鬼魂。
正因这里死气沉沉,只剩鬼魂。
香菱抱得不紧,我轻易从她怀里挣脱,跳到地上。
“食材——”
我回头,看见锅巴挡在香菱前面,摇摇头,推她脚。
香菱几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香菱不舍得你,”小冥蹲下,对我说,“为什么你不跟她走呢?”
“她想吃掉我。”
“不会的,你已经被接纳啦,”她摇头,“小史莱姆,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会比跟我们在野外幸福得多哦。”
“那小冥,”我问她们,“为什么你们不回轻策庄呢?”
“我们是被拒绝的。”小九九依依凝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
“如果阿义没有为我开门,我连屋子都进不去。”小冥也摇头。
“所以你们其实无法断定哪种选择更幸福,”我望着她们,“小冥,小九九,我留下来,是想实现你们的幸福。”
一只史莱姆能做什么呢?
她们的眼睛里泛出如此这般愕然。
小冥的执念是交到十个朋友并一起捉迷藏。
原本加上这里的丘丘人我就是第十个,但由于丘丘人被扬了,我现在成了第四个。除此以外还有小九九、阿义和鬼兜王。
小九九的愿望是找到临死前没看完的心爱小说书。
她是溺死在小溪里的,经年之后,白骨掩入卵石,脆弱的纸张应该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没忍心说出来,陪她们玩了几天一无所获的捉迷藏,等到翅膀痊愈,偷偷跑进了轻策庄。
蹲守了一天,总算蹲到开门透气的常九爷。
“唔!”
开门就被史莱姆突袭捂住口鼻,想必是对小说家而言十分难能可贵的体验。
自觉交易已经成立,我从他脸上跳开,飞进屋里。
“哎!里面都是我宝贵的稿子!”常九爷追进来喊。
屋里像个垃圾堆,堆满纸张和墨水的垃圾堆。
我落到桌上,分辨那一团团墨迹。
《璃月七星的秘密》、《古华派的大师兄》……
我咬住几页《古华派的大师兄番外篇》,丢下一室翻飞的纸张和惊慌的常九爷,打窗口飞出去。
是夜,捉迷藏。
“哇,我找到了!小冥!小史莱姆!”小九九从一丛灌木后面跑出来,大笑挥手,“你们快来看!我找到我的小说了!”
“真的吗!小九九好厉害!”小冥飞到一半,回头催我,“快一点呀小史莱姆!”
她们碰不到实物,一起蹲在草地上,眼巴巴看着我一张张铺开稿纸。
“这就是你的小说吗?看起来不像书哎,只有几张纸……”
“肯定是的,字迹都一模一样!你看,这里还有我的名字呢。”
“哦!原来小九九不叫小九九,叫久久啊!”
“一个久久,两个久久,三个久久……”
小九九趴在地上,手指点着稿纸上的文字数数。
数到第三个“十个久久”。
蓦地,少女的笑音断章一般,消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