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脖子上系的这是什么？”
涂抹到了脖颈的时候，雨晴才发现她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但由于她在背部，所以看不到前面系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出于好奇，她伸长脖子到前方看了一眼。她想知道像木兰这样一个杀伐果断的女人会佩戴什么饰品，可就是这一眼，她慌了神。
“……别！！”
像是想起了什么，鬼面女子突然惊呼出声，匆忙伸手握住了脖子上的悬挂物，动作很迅速，可似乎晚了一步。
身旁雨晴脸上的表情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她答案。
“这，这枚铜钱……”
雨晴脸上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会吧？”
面具下，兰夕微张着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缓缓松手将那悬挂物露了出来。
一枚铜钱。
“你……是兰夕吗？”
雨晴艰难开口，视线在面具下那双眼神和铜钱间往返不止。
她很难忘记，就在昨天，夫君正是用那枚铜钱从兰夕手中换取了匕首，如今，木兰脖颈上出乎意料多了一枚铜钱，而从红绳可以看出，很明显戴上去时间不久。
或许是木兰自己近期佩戴了一枚铜钱，又或许是兰夕将那枚铜钱给了木兰。
但一切都不重要，她也不在乎其中的弯弯绕绕。
重点是木兰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慌。
她心虚了！
顺藤摸瓜一般，雨晴又发现奇怪的一点，木兰和兰夕两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她很难不多想，就要伸手缓缓朝那张染血的面具摸去，在触碰到面具的时候，鬼面女子出手抓住了她。
“让，让我看一下，好吗？”
雨晴心中百感交集，从刚才鬼面女子的惊呼声，她心中几乎已经确定了，可她就是想看看，想看看面具下那张脸。
鬼面女子望着她的眼神，坚定、纠结。沉默许久，最终松开了手。
雨晴缓缓揭开面具，像是要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密卷，这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当面具下那张脸完全暴露出来的那一刻，饶是心中已定，她心中仍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以……木兰就是兰夕，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是吗？”
雨晴老半天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木兰是我姐，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不过，现在你可以这样认为。”
事已至此，兰夕也不再隐瞒了，将实话说了出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雨晴咬着下唇，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腾不止。
难怪……难怪初次见面时她会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难怪她当初建议让夫君到北齐，还让马丽一路护送；难怪她一次又一次的帮助自己和夫君，也不图回报；难怪她多次救自己二人性命……
原来二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不是，就算我没有遇到他，这个身份也不能暴露，我并不是为了他才故意隐藏这个身份的。”
“可这一路走来，你用木兰的身份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就是为了他吗！你不是就要和我抢他吗！”
雨晴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咬着牙，她不想在眼前这个情敌面前流泪，可泪水最终还是不争气流了下来。
她接受不一个曾经喜欢过自己夫君的人再次出现，为了他，还一直默默帮助自己二人，这种恩情，让人心中无比难受……
“他本来就属于我，只是被你抢了。”
兰夕反驳了一句，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如此心虚，如此苍白无力，没有一点底气。
或许是她潜意识里面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自作自受，说这话也只是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委屈，过错可以弥补，可在过错犯下的那一刻，丢掉的人却很难再回来。
“明明就是你骗了他，明明就是你自己不要他了，明明就是你把他丢了的……你不要他了，我捡起来了，他是我的了，他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为什么啊！”
“我巴不得你离他远一点，在你身份没有暴露之前，我就感觉你们两个会和我抢男人，如今你身份暴露……我果然没有猜错。最可笑的是，你们还是同一个人……
我真的不想让他和你走太近！
可我没有理由，我除了凭借他对我的爱傻傻吃醋，强迫他离你远一点，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你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救了他，救了我，你让我拿什么阻止他和你接触？我又能昧着良心阻止他和你接触吗？”
雨晴瘫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双目无神，如同一尊没有灵魂的木雕。
“我虽然傻，但我知道，爱是有保质期的，我真怕有天他嫌我无理取闹，嫌弃我瞎吃醋，哪天就不要我了……”
兰夕无地自容，低着头轻声道：“对不起，我太无耻了，明明知道他有了妻主，还腆着脸插上一脚。”
“最开始，我并没有想和你抢他，我只是想着每天能看看他就好。可随着时间，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了，每天看不到他，我心里就像空了一块……
欲望就像雪山上滚落的小雪球，它只会随着时间越滚越大，我根本抵抗不了……我做不到我的世界没有他……”
二人沉默了许久。
“以后，我不会阻止他和你见面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将他从我手中抢走，我认，我也不怪你，这只能说明他这样优秀的男子注定不属于我……那时，我会离开这里，不会来打扰你们。”
雨晴缓缓闭上双眼。
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心，像死了一样难受。
“抱歉。”兰夕又一次道歉。
雨晴踉跄站起了身子：“不用了，我只是不会阻止你们见面，并不代表你就一定能从我手中抢走他，至少目前他还是我的夫君。”
“你受伤了？”
兰夕抬眉一看，雨晴小腹衣裳已被鲜血染红大半。
“我是医师。”雨晴惨然一笑。
她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瓶瓶罐罐，继续为兰夕涂抹着药液。
兰夕没有再说，任由她拿着药瓶在自己身上涂涂抹抹，也不怕先前的情况会让雨晴憎恨，从而在药里面动手脚，毒杀了她。
她只是在心里告诉着自己：这样也好，死了就死了吧，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也是应该的，这样谁都不会难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兰夕抬头看向雨晴，轻声道：“你会告诉他吗？”
“你想让我告诉他吗？”
兰夕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今夜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两人这场对话，持续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不可否认，她们达成了一个约定……
雨晴推开门，谢楠正靠在对面墙上。
雨晴惨白的脸让谢楠心中一惊：“你脸……”
“没事，放心吧，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我先去洗浴了。”
雨晴挤出一个笑容，示意他放心，抱着衣物进了浴室。
虽然雨晴说着没事，但那苍白的脸色还是让谢楠放心不下，想了想，谢楠敲了敲浴室的门，轻声道：“你还好吧？要不要我进来帮你？”
“不用，你一个小男人成天净想些坏事，也不知羞。”
门外，谢楠笑了笑，放下了心来。
门内，柔弱女子双手环膝，看着那一桶鲜红的水，无声呜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