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将他对自己的称呼思索好一阵。
“阿枕？”
没得到回应，门外又问了一声。
“那就睡裙吧，你挂在门上，我自己拿，谢谢。”
“好。”
浴室的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雾气浓烈。
一双纤白的手小心翼翼探出来，捞走了门上的睡裙。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发现薄子离就站在门边，眉眼温柔至极。
“我煮了姜汤，等会记得喝一碗。”
他的细心，让叶枕眠又一次愣住，“谢谢。”
“夫妻之间还需要道谢？”
薄子离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化妆镜前坐下，取来毛巾，帮她擦拭头发上的湿水，又打开电吹风，亲自帮她吹头发。
他浸满宠溺的眉眼和温柔贴心的举动，像个五好老公。
他太好了，突然间就好得叶枕眠觉得不真实。
她坐得后背僵硬，一动不动，垂着眼任由薄子离摆弄，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子离认真帮她吹干头发，又端起旁边冒着热气的姜汤，帮她吹凉。
他忙着照顾失而复得的老婆，叶枕眠却在打量他，突然冒出一句。
“薄子离，我们离婚吧。”
男人动作一顿，像被那粥烫红了眼尾，好一阵失神。
明明……他这次做出完全不一样的决定，为什么事情好像依然在按照之前的轨迹走？
叶枕眠还是跟他说离婚，还提前说……
漫天的难过席卷而来，几乎勒得无法呼吸，难受极了。
“为什么？”
失魂落魄的嗓音，几乎快不是他的声音。
叶枕眠注视着他，一本正经道：“江音死了，只有我在现场，你明明怀疑是我干的，你把我关在家里，断了我跟外界的联系，还把我按进雨里罚跪，可这才一会功夫，你又变了，突然对我好得不像话。”
他有点委屈，“对自己的老婆好，这很奇怪？”
叶枕眠点头，“很奇怪，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突然这么温柔体贴，像是有阴谋。”
“……”
薄子离很快懂了。
这个时期的阿枕，承受了太多他曾经的冷言冷语和忽视，快被他伤透心。
他突然变化太大，阿枕根本接受不了，觉得他很不真实。
要怎么解决？
让他继续对老婆装冷脸色，等着变前夫，他做不到……
他斟酌着，放下手中的姜汤，快速离开卧室，走得脚下生风。
叶枕眠震惊的盯着他的背影。
这就走了？
果然是她想多了。
捋了捋被吹干的长发，她有点失望。
但是，男人那道脚步声很快又回来了。
在她的注视下，薄子离将从书房薅来的键盘扔到她脚边。
噗通一下，他软了膝盖，乖乖跪到键盘上，脊背挺直，态度端正。
叶枕眠缩了缩脚，“你？”
“本来想找搓衣板，发现家里没有，只能用键盘将就一下。”
“……”
他小心撩起叶枕眠的睡裙裙摆，帮她揉揉跪红的膝盖，很真诚：“不该罚你跪，我翻倍跪回来好吗？”
叶枕眠没说话。
“刚才你在花园跪着，我在客厅沙发坐着，我睡着了，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的声音染上几分哽噎，“是一个充满绝望悔恨的噩梦，我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明白自己最爱的是谁。”
叶枕眠听懂了，憋笑着泼冷水：“最爱江音？”
“……”
他脸色一僵，一字一句的强调：“江音救过我，我跟她之间是恩情，不是爱情，我不喜欢她，更没碰过她，今晚让你罚跪，是赌气想听你认错，不是为了给江音讨公道。”
叶枕眠满脸不太信的样子，“恩情就没可能发展成爱情？”
“永远不可能。”他斩钉截铁。
“可是，每年过节过生日，你都送她礼物，连情人节都送。”
“礼物我补回来，从你出生到23……”他顿住，现在的叶枕眠二十岁，“到20岁，20年来所有节日、生日，我都补一份送你，可以吗？”
叶枕眠失笑，瞧着他这副模样实在有点可爱，忍不住摸摸他俊美的脸庞。
“那以前江音经常冤枉我，还说我欺负她，你从来都没帮过我。”
“……”
薄子离苦恼，埋头沉思了会。
注意到自己腰间，他果断解开金属卡扣，利落地抽出皮带，塞进叶枕眠手里。
“这点确实是我做得不对，阿枕揍我吧，揍到你满意，我会长记性。”
叶枕眠还在憋笑，“你这是怎么了？淋雨淋得脑子坏掉了？”
“不，是淋得清醒了，无比清醒。”
他乖得让人完全无法下手。
叶枕眠放下皮带，爱不释手地揉捏他的脸庞，继续试探：
“我现在是江音坠楼案的最大怀疑人，我没有证据能替自己翻案，恐怕会进监狱，你真要一个背负杀人案、进过监狱的老婆？还是离……”
薄子离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不离，阿枕不用再试探我，我说信你，就是真的信你，江音的事交给我来解决，以后，请永远相信我。”
娇美的五官上，没了眼尾的那颗美人痣，叶枕眠抿着笑意，轻轻弯腰，在他额间吻一下。
“我也相信你。”
薄子离紧张的心情总算能勉强卸下，仍跪在键盘上帮她揉膝盖。
“那……阿枕还要离婚吗？”
她摇头，“不离了。”哪怕这真是梦，明早清醒过来就能痛不欲生，她也想溺死在这梦里一回。
薄子离被她扶起来，一人喝了半碗姜汤驱寒。
夜已经深了。
薄子离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台灯。
一抹纤影背对着他，侧卧在床上，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能跟阿枕一起睡觉？
以前居然没发现日子能这么美妙。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关了床头台灯，摸索着溜进叶枕眠的被窝。
黑暗席卷，叶枕眠几乎是身体本能的抖了抖，浑身肌肤紧绷着。
薄子离察觉到了，立刻重新打开台灯。
“阿枕怕黑？”
他蹙眉，觉得不对劲。
如果他真是重生回三年前，那这个时间段的叶枕眠，根本没有黑暗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