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笉在这里待了许久，久到已经分不清时日，每天在玄曜的陪同下去后院逛逛，又返回房间，在此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终于在这一天，破冰了。
他带她去了聚灵山，他们初识的地方。
蓝天、碧水、木屋……
所有的一切陌生又熟悉，那一幕幕景象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少女身着鹅黄色的裙子坐在凳子上，仰头看天。
身后的男子左手握着少女一头淡黄色长发，右手拿着一根红绳，不紧不慢的绕在头发上。
又一转，两人坐在院中吃饭，男子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再一转，少女打坐练法术，男子坐在亭中拿着一本书，边看书边看院中的少女，眸中宠溺温柔……
“主上，这里，是我们过去生活的地方，你是记得的吧。”
玄曜转过身，看着身侧不发一言的颜笉。
“可我不是白汐。”
颜笉转身，抬头盯着那双带着期翼的紫色眸子。
“我不是白汐，我是颜笉，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她是她，我是我，不一样的，就像你和顾枫，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我明白你对白汐的感情，可你不能把对她的感情寄托在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我身上，她会伤心的。”
玄曜身体僵了一瞬。
“就像我，不能把我对顾枫的感情寄托在你的身上，那样对顾枫不公平，他会不开心的。”
“小……竹子。”
颜笉瞳孔一震，她红着眼眶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那双眸子，挣扎又痛苦，他捂着心口，转过身。
“顾枫，是你吗？”
颜笉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双臂，小心翼翼的询问：“顾枫？”
他猛地睁开眸子，黑气霎时增加。
轰的一下，扑面而来的灵气砸到她的面前。
身体像是断了弦的风筝，被抛到空中，又重重的摔到地面上，扬起了地面的灰尘。
五脏六腑仿佛碎了一般，动都不能动。
黎灰和时希刚到这里，便看到了这一幕。
“阿笉！”
黎灰冲过去将颜笉抱在怀中，镜片下的眸子寒气逼人。
“黎灰哥哥。”
颜笉睁着大大眸子，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糯软的声音细弱无声：“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就是……”
她捂着心头，细眉微微一皱：“心口有点疼。”
刚子说完，就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先把阿笉带回去吧。”时希走过来。
黎灰点头。
“走？”玄曜看向三人，周身黑气愈来愈重，他歪了歪头，“我可没同意！”
瞬间，黑气直冲三人。
黎灰眸色冷冽，手中变出权杖，往地面上重重一锤。
“沉夜降临，皆不可见，永夜无忌，吞噬。”
许多乌鸦从黎灰身后涌出，飞向玄曜。
“呵。”
玄曜不屑冷笑，抬起的右手轻轻一握，那黑气直接将乌鸦吞噬，灰飞烟灭。
“把她给我。”他冷声道。
“休想！”
“以我之识，包罗万象，破晓之气，结印！”
玄曜手心处浮现出的金光印记霎时冲出，直奔黎灰怀里的少女。
就在印记即将到达之时，颜笉猛地睁眼，将印记抵挡住。
淡黄色的眸子沉稳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只一瞬，玄曜便认出来了。
“阿汐。”他喃喃道。
白汐从黎灰怀里起来，一步一步走向玄曜，停在他面前。
“你来找我了。”她扬起唇角，冰凉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指腹轻轻抚摸，眼神眷恋而温柔。
“嗯，来找你了。”他湿红着眼角，点头，“你可会怪我，当年拿了你的法力。”
白汐轻笑：“不会，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我被封在里面，更何况，你并没有拿完，不是吗？”
“你说过你会来找我的，我相信你，你来了，但是抱歉，这个身体，是颜笉的，不是我。”
“我只是寄居在她的身体里罢了，我只有三次出来的机会，前两次，是为了帮颜笉，这最后一次，是为了见你。”
“真好，见到你了。”
白汐扬唇笑了笑，笑着笑着，眼眶里的泪水流了下来。
她将手指贴在他的唇上，踮脚吻在自己的手指上，一滴泪滑落下来，滴在玄曜即将抬手的手背上。
滚烫，灼热，似是将他的心烫化了一样。
“她不是我，她是颜笉。”
“好好活着，再见，阿曜。”
唇上没了冰凉的触感，少女糯软温柔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
他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一眨不眨。
随后，抬起手，抹了下眼角，湿濡的触感，他知道，那是他的眼泪。
可他的眼泪，是冰冰凉凉的，一点也不烫。
他垂眸低声嗤笑：“怎么就不一样呢。”
也不知说的是眼泪，还是人。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颜笉，捂着心口，微微用力一抓。
旁边出现了一位和他长相八分相似的少年。
顾枫一出来，立马将颜笉搂在怀里。
玄曜见状，轻呵一声，转身离开。
“怎么就不一样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