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漾在楼下等了会儿，终于等到小姑娘脚步哒哒的走过旋转楼梯。
“妈妈，早上好呀。”棠岁晚笑盈盈黏了上去，露出了尖尖虎牙。
云漾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细语，“宝宝早上好。”
又看向慢悠悠跟下来的霍时川，有些嗔怪，“怎么走这么慢，不跟着晚晚吗？”
棠岁晚悄悄皱了皱鼻尖，目光有些心虚地移开。
刚遭受了小狐狸恼羞成怒攻击的霍时川，轻叹一声。
扫了一眼面露心虚的棠岁晚，非常“委曲求全”地揽罪上身。
“惹晚晚不高兴了，不让我跟。”
“这不是……努力在哄，还没成效。”
棠岁晚小声叭叭，“你那叫哄吗？”
云漾和棠岁晚同仇敌忾，“就是，时川肯定没好好说话，我们自己去吃饭，不理他了。”
旋转楼梯是斜对着客厅的，有四米高的巨大落地玻璃窗的明媚光线晕开，站在棠岁晚的位置，基本看不太清客厅的情况。
此时被云漾拉着往前走了几步，打算穿过客厅前往餐厅，棠岁晚才猛地看到了坐在欧式沙发中的两人。
一个捧着报纸一脸严肃的看着。
一个正笑容满面地织着毛衣。
很符合她对于云家长辈的幻想。
云漾也握着她的手，轻声道，“这就是你外公外婆了。”
听到声音，云父放下手中的报纸，神色格外严肃的看过来。
棠岁晚试探地喊了一声，“外公好，外婆好。”
云母笑眯眯点头，“快吃去饭吧，别饿着肚子。”
云父一声不吭，只点了点头，又重新拿起报纸。
棠岁晚难得有些没底气，跟着云漾走到餐厅位置坐下，咬了口黄油煎吐司，忍不住转头小声问霍时川，“外公一直都这么严肃吗？”
她眼巴巴的，眼尾都往下沉着，似乎是有些不安。
霍时川正在给吐司上抹花生酱——他起得早，但一直没吃，就怕小姑娘在陌生环境里，一个人吃早餐不自在。
闻言轻笑一声，先哄她，“你再咬两口吐司，我就告诉你。”
棠岁晚依言咬了两大口，腮帮子都鼓起来一大块，期盼的看向霍时川。
就见男人漫不经心的下了高脚椅，拉过她的手往回走。
云漾只是笑盈盈看着，没有阻止的意思。
棠岁晚本还不解，直到她被推着肩膀，站在了客厅旁的古铜装饰后。
清楚地听到客厅内流利的中文交流。
“时川这家伙，性子桀骜不驯的，眼光倒是很不错。”
“小姑娘真可爱，我就喜欢这种女孩子，和漾漾一样。”
——来自云母的慈爱声音。
“哼！”
“为什么不穿我准备的粉色裙子？”
“还有那双公主鞋，她穿了肯定好看。”
“时川挑的什么衣服，不好看，唯一一点眼光，都用在找老婆了。”
——来自云父的怒哼声。
棠岁晚：……？
霍时川神色淡然，重新牵着她回到餐桌上。
还好心解释了一句，“他就是那个臭脸，不用管。”
云漾笑眯眯应道，“是呀，宝宝不用管外公，外公很喜欢你的。他就是不高兴自己挑的衣服鞋子，没有被宝宝穿上。”
棠岁晚秉承着尊老的思想，问道，“那我要穿吗？”
云漾连忙摇头，白玉簪上坠着的小颗玉石也跟着轻晃，“宝宝，你外公最喜欢的颜色是芭比粉，还有那种很夸张的大摆公主裙。”
“就算宝宝好看，穿上也很奇怪的。”
棠岁晚：好叭。
喜欢荧光芭比粉和蓬蓬公主裙的头发花白倔强老爷子。
这么一想，还、还挺可爱的。
……
吃完早饭，棠岁晚看着云漾的模样还是有些手痒，找尤里西斯要了画板画布和颜料，全部都搬到了花房。
云漾对于自己要当小姑娘模特这件事，也表现得十分高兴。
脚尖斜斜点地，坐在藤椅上，通身的优雅温婉。
“宝宝这几天可以和时川去球场玩玩，就在庄园的另一边，让时川教你打高尔夫。”
“也可以去外面逛一逛，买点东西回去。”
“对了，宝宝想去古堡吗？”
棠岁晚一边应声一边在画布上落笔，听到云漾的问话，有些好奇，“古堡？是那种城堡吗？”
“是呀，时川的名下有一栋中世纪城堡，外面种满了玫瑰花，特别漂亮。”云漾以手撑头，语调柔柔。
棠岁晚没放在心上，随口应道，“好啊，我还没见过城堡呢。”
她背后就是客厅的玻璃落地窗，偶尔画累了，还能往窗户上靠一靠。
云漾打开了音响，手边是尤里西斯刚来送过的一盏白瓷红茶，冒着氤氲热气。
清丽婉转的唱腔在花房中响彻。
唱的是《桃花扇》。
“金陵玉殿莺啼晓
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见他起高楼
眼见他宴宾客
眼见他楼塌了……”
棠岁晚的画笔一顿。
从画板架后抬眼看去，见到云漾怔怔的神态，阳光在她纤长的眼睫上跳跃，看着有些绒绒。
那双浅如蜜糖的眸虚虚凝望着半空。
半晌，才轻动收回。
“宝宝，我想问问，时川的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
“尤里西斯太紧绷了，每次我提到霍家，他就紧张得不得了。”
像是骤然被侵犯了领地的雄兽，脊背不动声色地躬起，森冷利爪都尽数弹出。
随时预备好，将预想中的敌人撕碎。
棠岁晚握紧了画笔，有些犹豫，“您问这个是……”
“不是旧情难忘，虽然还是不太记得那段经历，但我受的苦我始终记得。”云漾轻轻笑了笑，眉眼间浮动着淡淡愁思。
语调仍是柔软的。
说出的话，却莫名带着几分杀气。
“只是想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吗？”
“如果活着。”
“我这次去华国，就了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