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六，若非是挽国四年而是以前，宋国上下还在赏花灯。
元庭却没什么影响，因为生命在于运动，工作就是休息，全年十六天的假期不允许大家赏灯过节。
所以，当探得宋军大举进犯时,元军立刻进入了状态。
武昌城头上，谒只里看着江面上无数船只，只觉得舒畅不已。
看了一阵，亲卫来报，城中一万马步军已经集结完毕。
“出城，协同水师破敌！”谒只里喝道。
水面上,刘国杰站在前锋指挥舰上，道：“报仇雪恨,就在今朝，不复江西不罢兵。”
“非止江西，当一鼓作气平复江南。”哈儿哈说道。
“先拿下江西再说。”刘国杰没有好高骛远。
北风徐徐，船帆鼓鼓，又有江流借力，众船都是飞快，不一刻，前锋看到了宋军船队。
打头的是五牙大舰，此时却少了一层，因为装载火炮后需要降低重心，不得不拆掉一层。
周边，黄鹄、白鹞、车船、艨艟环绕，另有许多小船追随于后。
缴获的,打制的,宋军也是鸟枪换炮，比往年强了无数倍。
今时不同往日，刘国杰下令收帆降速，留在后方指挥,只让前锋各船上前厮杀。
四牙大舰上，唐永钦下令：“各炮，自由射击，莫要使一船靠近。”
不一刻，元军进到八百步，刚打开弩炮，就听对面轰轰轰。
“宋军水准大降……”刘国杰话刚出口，就见一片黑点呼啸而来。
嗵~嗵~嗵~
水柱冲天而起，左近船只浇了一头水。
浇水无所谓，惨的是被打中的，中小船当即断作两截，大船也是一个大窟窿。
首轮五十炮，中了五炮，唐永钦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打完炮的炮船绕过四牙大舰退到后面，旁边的各船接替位置，再次开火。
轰~
硝烟被江风吹散，就看到元军阵型大乱。
望远镜里，一艘元军朦艟撞在黄鹄侧面，直接把对方开了个大洞。
“这时什么武器？”
“走，快走。”
“打不过,跳水走。”
元兵慌作一团，刘国杰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指挥。
此时，双方近至二百步，近乎拼刺刀的距离，宋军百炮齐发，只一轮，干沉干伤二十多艘。
宋军阵型转换时，应该是元军靠上去进攻的良机，奈何元兵只顾四散而逃，根本想不起来反击。
“速去通知中军，宋军有炮，战况不利，速撤。”刘国杰大叫。
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甲板上出现一個大窟窿，碎木飞溅，射死射伤一片，甲板下划桨的力士也是死伤惨重。
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咻地一声，砰，桅杆拦腰截断，噗通倒入水中时，顺带打翻了一条小船。
误伤倒是无所谓，只是看不见将旗，士气彻底崩溃，元船争相调头，不断有船只撞在一起，更有甚者，直接从小船上碾过去以争活路的。
什么是兵败如山倒？
这就是！
纵使换做孙武韩信在此，面对此局只能沉默。
刘国杰嚎啕大哭，道：“想我百战不殆，屡建功勋，如今却一再丧师辱国，有何面目见大汗？”
说着，抽出腰刀就要自刎。
“万户，非战之罪，当留有用之身图谋来日。”哈儿哈抱住刘国杰，又对左右叫道：“来啊，带万户走。”
左右一拥而上，夺了刘国杰的刀，两下解了盔甲，就出船舱要跳水而走。
咻~
砰~
一个亲卫的脑袋当场没了，血泉喷了刘国杰一身。
哈儿哈强忍着恐惧，带着刘国杰跳进水里。
水太冷，刘国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开始划水，正好旁边有艘小船飘来，几人爬上去，没命般往上游划去。
元军前锋二百船，有八十艘大船，这才是宋军首要的集火目标，所以刘国杰顺利地跑了。
上游，张玉听着密集的炮声，笑道：“乌古伦万户果真是经年宿将，听着天雷声，战况定然激烈。”
“知耻而后勇，元帅以乌古伦为前锋，可谓知人也！”亲卫笑道。
话音刚落，数十条船出现在了视野里。
亲卫笑容一滞，呆呆地说道：“似乎是前锋旗号？”
张玉又不是眼瞎，还要亲卫说明？
“来啊，立刻去问战况。”张玉压着怒气喝令。
刚刚夸了刘国杰，以为老将尚能饭，结果就这？
只是尚未招来败兵询问究竟，又有十多条小船驶来。
“直娘贼，太不禁打了吧？”
“女直人靠不住，难怪丢了赣水又丢鄱阳，连江西都丢了。”
“顺流而下还能回来，定然是早早就跑了。”
全军哗然，却以为是刘国杰带兵无能，都没想到是宋军太过厉害。
主要是前锋败的太快，显不出宋军的厉害来。
就在亲卫带着败兵上船时，宋军的旗号出现在了视野里。
得了，不必问了，直接开干吧。
“火船火排立刻出发。”
“天雷手准备。”
“水雷放出去，注意位置。”
各船不断传出呼喝，五百余条小渔船与千余木排放入水中，上面各有一个军兵控制方向，直直撞向宋军。
后面，大大小小一千余木盆随波逐流，里面有短短一截线香，香尾连着引线，最原始的水雷，也就位居上游才能使用，而且还要祈祷不会被浇灭。
小船木排刚到八百步，操控的军兵还没点火，就听宋军船上轰轰轰。
张玉一怔，道：“如此远放雷？”
嗵~
炮弹打没了控船元兵上半截，又把木排打的稀烂，堆积的柴草立刻散落江面。
小船木排密密麻麻，五十炮命中三十，江面上立刻铺满了柴草。
这些都是纵火用的，能把宋船烧了最好，不行的话也可以分散宋兵精力并打乱阵型。
只是……
“不好，宋军有炮。”与刘国杰一般，张玉鬼使神差地说出了炮这个词。
只是还没想好对策，宋军又轰了第二轮。
操控火船的元兵顾不得点火，都跳进水里游走了。
宋军小船越过大舰，把火船推向岸边，忙碌时，发现了元军放下的水雷。
“快，弄进水里去！”
这玩意威力巨大，绝不能让它们靠近大船，宋兵立刻紧张起来，用撑杆打翻一只只水雷。
小船忙着清场，炮击则一直未停。
张玉只犹豫了一下，就到了火炮射程里，唐永钦当然不会手软。
“冲上去，接舷肉搏！”张玉咬牙下令。
既然接战，想走也不好走，只能死里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