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谢谢我。”
蕊蕊感受着柳云婉的情绪，没有回抱住她，只是平静的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我觉得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在没有确定药剂百分百安全的情况下，她的存在能让芯芯安全很多。
现在只要静待时间，她到了预计时间仍旧正常的话，芯芯就可以接受药剂了。
“不，这声谢谢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谢，真的。”
柳云婉对自己心中的那道城墙感到无力，她明知道蕊蕊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却仍然做不到。
蕊蕊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动作僵硬，很不自然的拍了拍柳云婉的肩膀，道：“其实你不用感到抱歉。”
“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不会有人愿意对着一个从至亲身上剥离下来的组织而组成的生物感到开心。”
“你现在的心情是非常正常的，你会觉得难过是因为你很善良。”
蕊蕊眼神温柔的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柳云婉，道：“这事不能改变的事实，你们愿意让我出现在你们家，愿意让我和芯芯玩，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我会珍惜这段时间的。”
柳云婉哽咽着摇头，而蕊蕊试着抱住她，“很抱歉我让你这么难过。”
宁静的夜晚似乎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露出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面。
苍和雪屏息藏匿在不远处守护这座城堡，却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两人眼里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担心，蕊蕊好像接受了什么，但也决定要舍弃什么。
她还能舍弃什么呢？
舍弃芯芯，舍弃她自己？
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不可能被消除的，她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个不该存于世界的污秽。
如果她的存在会让人痛苦，那么，消失就好了吧。
雪似乎都已经摸透了蕊蕊的想法，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去劝说。
苍也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一个人真正决定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真的劝不住。
蕊蕊把柳云婉哄回去睡觉后，就对绿化带那边说道：“你们能出来一下吗？”
“苍、雪。”
“你知道我们在？”
“嗯，知道。”
蕊蕊仰头看着星空，道：“我知道你们可以把睡眠时间压缩，也知道你们愿意对池家人保持忠诚。”
实验室的人最想要的就是杀伤力强大，还不怎么需要睡眠的忠犬。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却甘愿成为池家的守护者。
“今天我跟柳云婉说的话，你们不要跟其他人说。”
蕊蕊双手背在身后，“谢谢你们这阵子的照顾，我知道你们在努力接受我，也在让我接受我自己，我也为此努力过了。”
“但你们应该想象不到我看到芯芯时的感受，跟她相处的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很痛苦。”
“她是那么美好，我却承载着她过去所受到的那些伤害，我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罪恶，我是真的觉得——我很恶心！”
“所以，事情办完之后，我会离开。”
这一次是认真的。
不会再因为任何人的挽留就心软。
见到芯芯已经知足，知道她以后会过得很好就够了。
“你舍得芯芯吗？她都已经把你当好朋友了！”
“她以后的人生里会有更多的好朋友，她性格那么好，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她。”
蕊蕊脸上释然的笑令人心慌，“我会消失在时间里。”
被开发过的大脑记忆力惊人，但会有更多更快乐的情绪填满芯芯的人生，她会变得微不足道。
当被芯芯想起的时候，芯芯也会笑一笑，然后跟人说小时候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吧？
嗯……能算是要好吗？
蕊蕊转身准备回房，“记住了，不要说，别让所有人为难。”
苍和雪心情复杂的站在原地，相互看了一眼后，雪开口问道：“我们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
苍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怎么每次我以为事情要往好的方向发展后，就能出这样的问题？”
“我们或许真的没有真正的为蕊蕊考虑过。”
“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想的事情都是以芯芯为出发点，但如果以蕊蕊为出发点呢？”
雪的双手紧紧握拳，道：“我们有真正的去想过蕊蕊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没错，她确实很想见一见芯芯，但她见到芯芯后，目的是要跟芯芯一起生活吗？明显不是！”
“芯芯是蕊蕊的一种念想，她就是单纯的想看看组成她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她从芯芯身上找到了归属感。”
“可是她在感受到芯芯的好，芯芯的温暖后，就不能接受她自己了。”
“因为她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是从芯芯身上剥下来的！”
雪忍不住低头，哭着说道：“如果是我，我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如果是我，我会想要以另一重身份重生，哪怕是小猫小狗也好，只要不是从那么重要的人身上切割下来的……”
苍咬紧牙关，偏头看向一边。
徐契看到这一幕，无奈的叹气道：“这样真的好吗？”
凌御行始终保持着冷静，“如果这是她的选择，尊重就好。”
强行把身处痛苦的人留下，是另一种残忍。
因为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仅仅只是以个人意识觉得不应该而去挽留，那在被留下来的时间里，对那个被挽留的人来说，每分每秒都是凌迟。
夜晚掩盖了太多东西，阳光再次降临在这片大地的时候，又带来了新的活力。
小蕊芯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就拉着蕊蕊去厨房里做好吃的。
佣人们守在两个小朋友身后，就怕她们一个不下心就从椅子上摔下来。
蕊蕊搅着面糊，看芯芯在佣人的帮助下煎蛋。
嗯，她负责把蛋打到碗里，然后让佣人倒锅里煎。
因为怕被油崩到。
池昼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说了句要两个煎蛋就去了客厅等饭吃。
这几天小家伙的注意力全都在蕊蕊身上，当哥哥的都失宠了。
不过对于这个小孩，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