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就是这个杂耍戏台班子最有权威的人。
这个家家户户门口都要贴着一块身份牌子，讲究门第的时代，他们这些流浪没家，或者残疾等死的家伙，能有个贱籍不被当成流民下大狱，都要仰仗班头。
被台下的看客大声提醒，班头表面上笑骂回应，转身下台的瞬间，班头的脸色已经阴沉无比。
“小娘皮，给老子玩失踪，现在才来？待会儿得给老子至少接五个男人，不！十个！”
班头狞笑着走近袁浩，眼睛不由自主瞥向那高挑丰满的身子。
“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子上台！”
班头借着训斥，手不老实地就要落在袁浩身上，忽然一股无形的念力将他手腕嵌住，接着整个身子都被缓缓提起离开了地面。
班头瞬间脸色大变，他走南闯北哪能不晓得这是遇到了上仙！
“仙姑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饶了小人啊！”
“给我找几身正经衣服。”
袁浩随意将班头扔开，看着他连滚带爬跑向了后台的帐篷里。
班头狼狈逃开，围观的看客们可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
看到班头久久不回，台上节目早就演完，同样愣在原地的漂亮优伶，几个喝了几钱酒的泼皮走上了舞台。
“哎呦，神刀分人，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三个身体健壮的闲汉走到舞台的道具旁，一个猥琐地抱住了机关箱子外露的两条大长腿。
一个则是来到只露出上半身的宁岚身前。
“班主，班主大哥！”
面对两个泼皮的毛手毛脚，宁岚都要急哭了。
但班主迟迟未归，讨不到活人好处的最后一名泼皮，一脚踹开了藏着两个人的机关箱子。
咕咚。
双腿残疾的宁岚跌落在舞台上，机关箱子下层藏着的另一个女孩也落到了地上。
“哈哈哈，原来是两个小妞儿，还有个是残废，骗人，都是骗人的！”
吁~
四周起哄的声音响起，一些带着家眷的看客陆续离开。
几个泼皮，还有一些知道这种流动杂耍团内幕的人都猥琐地围拢了上来。
班头抱了个布包出来，里面显然是他这些年收罗的一些好衣服，凭他还有这些优伶的身份是不能明目张胆白天穿出去的。
“仙姑，给您，这些您自己慢慢挑，我还得处理生意。”
生意？表演显然已经被人拆台结束了，袁浩一时间没想明白还有什么生意要做，只是拿了衣服回到帐篷中赶紧换上。
虽然依旧是裙装，但好歹该遮的都遮住了，该挡着的也都挡好了。
袁浩一出来，就看到舞台上的人已经跟着班头向后台竖起的一个个帐篷走去。
宁岚因为残疾，显然比其他人瘦小一号，此时正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大声哭泣着。
只是她越是哭泣，周围的男人们就笑的越开心。
那个和宁岚搭档的女孩显然要大一些，也经历过杂耍班子的“生意”，有些怜惜，有些无奈，也有些规劝地凑过去，轻声安抚宁岚。
只是宁岚此时被人抱在怀里，还被毛手毛脚，听到平日里照顾她的姐姐竟然在劝她接受，一时间哭得更大声。
班头这时候实在烦躁，不仅损失了好几件名贵衣裙，此时这几个优伶还磨磨蹭蹭耽误他生意，收拾不了那个妖女，还收拾不了你们？
“格老子的，你给老子再哭一个试试！”
班头推开正在安慰宁岚的优伶，抬手就要打在宁岚的脸上。
宁岚面色惨白，吓得闭上眼睛，啜泣声都小了许多。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她偷偷睁开一道缝，发现班头的手此时高高举着，整个人被吊在半空。
“是妖法！”
“快跑啊！”
“吸人阳气的妖女啊！”
泼皮们一哄而散，宁岚惊讶地发现她也被看不见的力量托举在半空中，并没有摔在地上。
“仙、仙姑，我们就靠这点生意糊口度日，您这样要我们怎么活啊！”
班头委屈不已，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竟然哭了起来。
“十几张口，还都是没有身份的女人，我好心收罗她们，光靠卖艺，好心人看个热闹赏几个子儿，根本养不活她们呐！”
“我还得凑钱给她们弄个身份，流民可是要下大狱的啊！”
班头平时没白兼任杂耍主持人，嘴皮子真的很溜，声泪俱下很有煽动性。
几句话说完，真的有几个穿着清凉的女孩跑过来给袁浩磕头，恳求他放过班头。
“哎，人呐……”
袁浩不为所动，冷漠地说道：“几句话，就能让被强迫的女孩子以为你是在对她们好。”
“你压榨着她们，利用她们赚钱，让她们离不开你，反过来为你当牛做马任人鱼肉，还要为你求情。”
“这样的杂耍班子，还是别办了！”
咔嚓。
袁浩增强念力，折断了班头一根小指以示惩戒。
在班头呼天喊地中，将他远远扔了出去，让他滚远不要再回来。
班头如蒙大赦，也不嚎哭了，抱着手赶紧逃走。
几个女孩犹豫地看着班头远去的背影，袁浩不满地呵斥道。
“想跟他走的，就走！”
袁浩不是烂好人，追着班头走了一半的女孩子他看都没看一眼。
剩下的女孩儿或许是因为晚风微凉，或许因为都穿着轻薄的短裙，裹紧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袁浩。
袁浩将女孩们眼中倒映出的火光都印到心里，缓缓走到了宁岚身前。
“你叫什么？”
“岚儿……”
“你想去哪里？”
宁岚不知为何，看着袁浩的脸色有种天然的恐惧，就像是污秽肮脏的东西晒到了日光一样。
强忍着内心的羞愧，宁岚倔强地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我想跟着仙姑，请仙姑收留！”
“请仙姑收留！”
剩下的几个女孩都跪倒在地，她们不知道袁浩能否带给她们出路，但终于从被班头掌控性命，被迫出卖身体的地狱中脱出，她们已经不想回到过去。
“去换些暖和衣裳吧！”
袁浩将宁岚交给其他女孩照顾，转过头，看向了远处没于黑暗的街道。
脚步声，呼喊声，武器碰撞的声音逐渐接近。
“妖女，纳命来！”
一群乌合之众呼啸着从黑暗中涌出，包围了舞台，几个刚决定追随袁浩的女孩脸色苍白，挤成一团。
袁浩仰头大笑，念力一动，两团篝火拔地而起，冲进人群轰然爆开。
人群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狼狈逃走，消失在黑暗中……
“仙姑，我也能像你一样吗？”
一个女孩儿壮着胆子，在安静的夜，道出了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