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被傅允年母子两人好说歹说的劝过来,
一路上将云舒照顾的不要太好,她们所知道的是云舒护驾有功,因此才受伤的,
她们只需要赶路,一路上虽有流民,却也不敢打车队的主意,
也不知怎么的,军队攻打皇宫,官员的妻女皆在城外等着,她们人少,马车走的快,所以很快就追上他们了,
云舒莫名的就想看看,想看看这他们要夺的天下是何模样,所以就跟了上去,不过她并没有出手,而是跟在后面静静的看着,看着一具具尸体倒下,
看着他们死不瞑目,看着他们是如何毁了这大好河山的,
皇宫,
慕容彦拿剑指着慕容棋,:“康王,还不束手就擒?“
慕容棋看着慕容彦,:“束手就擒?痴人说梦,“
不过短短一瞬,昔日的兄弟如今兵戎相见,很快,
叛贼被团团围住,剩下不过几人,他们拥护慕容棋,看着皇帝身穿战甲,
慕容棋怒吼,:“我本来想拿到登基圣旨就放他们的,可父皇为什么要逼我啊?明明我才是长子,我比他们都聪慧,比他们都努力,为什么?是你逼我的,“
慕容棋被围住,看着大殿上的人,只见皇帝慢悠悠进来,虽然年长,但是穿上盔甲的他依旧意气风发,仿佛回到年少时,
慕容擎天摆了摆手,失望的看着慕容棋:“执迷不悟,残害忠良,便是为君,也当不仁,设计杀害亲弟,更是残暴,你还好意思说出这番话,
自古以来嫡庶分明,更别说你们心性到底如何,自你们出生便享受了这普天之下所有人望尘莫及的荣华富贵,“
慕容棋看着皇帝,嘲讽道:“荣华富贵?生于皇家,荣华富贵有什么用?若是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做,如何能生存下去?
稍微有一点差池,便是百官眼中的愚笨,不堪重用,扶不起的阿斗,
所以我们都拼了命的装模作样,拼了命的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
若是这深宫之中不讲权势,我又何至于到这般地步?
如今我就算活不了了,你也别想好过,“
皇帝摇摇头,:“不知悔改,“
慕容棋看着慕容彦,既然他要死,那决不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他倒要看看他继位无人是何作为,
慕容棋背对着皇帝,阴狠的看着慕容彦,一步一步逼近,
然,慕容彦没有作为,就这么看着慕容棋,直到两人兵戎相见,不过短短一刻,已经过了不下十招,
慕容棋招式狠厉,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死,以后的日子也会生不如死,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以来如此,
慕容彦没想到慕容棋的武功这般高,看来以前是小瞧他了,
身后的皇帝举起弓箭,对准了那身影,他眼里却有于心不忍,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要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给牺牲的无辜百姓一个交代,
咻!!!
箭支划过半空,凌厉的像捕食的猎豹,重重的把住猎物的命门,
砰!
所有人看着那道身影倒在地上,双眼不服气的看着皇帝,在最后一刻露出一个笑容,
如此,也好!
过往的画面犹如浮光掠影般闪过,
从小母妃就教育他,他是长子,是众皇子的表率,是未来的皇帝,
所以他比别人都努力,护幼弟幼妹,面对太傅尊敬有礼,面对父皇更是学习的榜样,
可有他总是听见宫女太监在犄角旮旯议论自己的身份,纵使自己是长子,是众学子中的榜样,可自己出身低微,
母妃只是个嫔妃,未来的皇帝,只能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努力真的有用吗?
那身份最尊贵的父皇真的会在乎吗?所以他故意做错,
太傅说:我是太累了,自己对自己太严厉了,应该适当的放松,
我害怕啊!每每我路过皇后的宫殿时,总有宫女太监对自己指指点点,她们表面对自己恭恭敬敬,可只要看不见我的身影便会嘲笑,
:装什么装,不就是长子吗,有什么可神气的,还不是庶子,四皇子可是皇后膝下唯一的皇子,将来的皇位怎么也轮不着他,
刚开始自己还会以皇子的身份惩罚他们,可时间久了,他都麻木了,
他落了个随意打骂宫人的名号,父皇得知后大发雷霆,直言我小小年纪就心思不纯,不会善待宫人,视人命如草芥,
可皇后明明就知道宫人辱骂自己的事情,却添油加醋的劝说父皇,说我还是个孩子,我知道什么,都是母妃没教导好,
父皇却说十一岁已经不小了,想来是被养歪了,
那时他十一岁,第一次觉得人心原来这么可怕,他审视自己,再木讷的看着母妃对自己的教导,只觉得可笑,什么继承大统,什么长子继位,只是他们臆想的罢了,
可时间越久,他就越来越觉得不公,为何愚笨不堪的弟弟会是未来的太子,为何那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弟弟未来会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帝位,
所以他要铲除一切对自己的威胁,老四不堪重用,可耐不住老六是个精明的,
所以他一次次折损暗卫,只为让他没资格继承那个位置,无论是死是活,是残是瘫,
人人称赞慕容彦好脾气,又体恤百姓,能吃苦,是下一代帝王的不二人选,可他们知道什么,生在皇家,又有几个人的手里是干净的,
举报老三,不就是他干的,
他本来是想等父皇寿终正寝的,可为什么人人都要逼他,北漠逼他,群臣逼他,他们都想把自己赶走,
就想给自己一个贫瘠的封地做个王,给新帝卖命,凭什么打仗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来,凭什么自己要做他们的垫脚石,
所以他不后悔,他只是后悔计划不周全,没能改了这不公的规矩,不公的人,
人心很难容易满足,尽管眼下的他满足,可看到更多的好处,更高的位置,慢慢的就失了本心,
失了底线,一次又一次,他迷失在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里,不惜一切代价,慢慢的就忘了最初的自己,
这样的人屡见不鲜,随着时间沉淀,他的故事只是偶尔的茶余谈资,
坏人不会灭绝,他们善于伪装,混迹在人群中,打着正人君子的口号做着最恶心的事情,
他们习惯站在道德的最高点随意指责他人,用他们认为对的做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人之初,性本善,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是一张白纸,四周的环境,教育的人,成就了他们的性格,白纸就被染上黑墨,
一滴,两滴,
如此循环,便有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说法,追溯能追溯到那一代?,没人知道,
但是权力的欲望也能早就一个全新的人,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偏执不是一蹴而成,压倒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是每一根,
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不公里,想要不惜一切改变对他们的不公,
以身作则对好人来说是固然是绝伦的大好事；但对坏人来说，它的害处是无以复加的。
皇帝痛心疾首的看着那具尸体,不知为何,竟然跟年少时自己当初在皇宫里的处境重叠了,
是他这父皇没当好吗?还是他治理不当?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这一生,前二十年想活着,后三十余年尽心尽力的为民,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教育好,
慕容擎天看着大殿上的尸体,突然觉得这辈子好像也挺失败的,
看着慕容彦道,:“文武百官如何了?“
慕容彦如实禀告,:“归顺二皇兄的官员近四十名,其中文官十五名,武官二十名,文官中官职最高的是尚书列曹侍郎杨志高,武官职位最高上护军薛筒,
现已全部斩杀羁押,余的官员都被软禁在勤政殿,“
皇上点头,仿佛经历过一劫后眼神混沌了些,:“老四如何了?“
白乔道,:“臣寻去东宫时,并未发现太子殿下的踪迹,“
云舒站在城墙上,这是她第一次来皇宫的围墙,看着满地浪迹,城中四处都是火光冲天,城墙上躺着凌乱的尸体,
他们为主而战,护国而亡,家属能得抚恤金,
可没有家人的呢!
血肉会化作黄土,黄土下埋着挣挣白骨,无人祭奠,
他们的初衷,有的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保家卫国,有的是做出一番功绩,扬名立万,死后埋骨于此地,魂魄守护着这偌大的山河,
:“边关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浮尸遍地,血流成河?“
白乔叹气,:“过之而不及,“
云舒捏着拳头,想着那个身影在厮杀,便生出担忧,可又能怎么办呢!过去的种种与他们而言,已经过了很久,可对自己呢!那些事情就想发生在昨天,无法释怀的,
像曾经那般,初来这世界事自己可以说过的小心翼翼,生怕惹了谁不高兴,萧锦熠防备自己,自己又怎么会没发现呢!
后来他们对自己很好,是发自内心的,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好像是云烨因自己死后,自己又亲手杀了水莲开始变的吧!
不然那时候也不会日日做梦,梦到云烨呼救的样子,梦到水莲索命的样子,他们不曾被时间淡化,
他们成了她内心不能提及的过往,也有可能她内心本来就是个嗜血的人,当初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似乎只要回想一次,那些画面更加清晰,肮脏的嘴,肮脏的胡茬,散发这恶臭的口气,在自己脖子上吸吮,只要回想一次,就像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光,也不会出现神明,
他们的出现,就像是神明,就像是救赎,像是异世唯一的安慰,是即将溺亡时抓住的救生圈,可是,也是他们将她沉溺的梦竟亲手摔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