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月把收了的碗盘递给婆子，伺候苏晓回房。
苏晓眼皮子直打架，临出门前只留下一句：“厨房还备了冰爽的糖水，各位自便吧，还有舒云，我在你床头放了个东西，你回去慢慢研究。”
‘练兵密录’，苏晓确实没有。
但是《练兵手册》，她是实打实的有。
不止是寒舒云，就连季衍尘那边，她也特地抄送了一份，其中还特地写上了备注，可根据将士们的身体素质来进行强度上的调整，同样，也可根据力量和速度或是反应之类的侧重点不同，来重新组合相应的特训项目。
总共两本册子，都是她亲手抄录，且和药丸一样，是这天下的独一份，想来是能派上用场的。
对了，给寒舒云针灸的时日也差不多了，明日得把把脉，再亲自盯着寒舒云恢复运功之后的反应……
谁说整天宅着就不累的？
瞧瞧她最近，呆在府里比成日往外跑还充实，也难怪不见胖，反而到点就困，耗神地很。
回到房中，季衍尘才刚沐浴回来，瀑布般的长发垂散着，还没干透，手中捧着一册书卷，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看着。
随着她进门，季衍尘的目光飘然跟随，书卷被无情地放到一边。
元月和寻谷对视一眼，同时轻声退出来，连同候在门口的青黛一起退到半个院子以外。
苏晓还站在原地，甚至都没发觉房门被关上了，只又呆又迷糊地盯着季衍尘看。
顷长的身姿立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她。
她回了神，用力睁大了眼，这才发现，自己站着都好像快要睡着了。
“累了？”季衍尘把她拥入怀中，气息出奇地撩人。
好像一贯被压着的什么，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破壳而出，蓬勃生长……
她睁大眼，抬头很努力地想要看清季衍尘的下颌。
季衍尘紧紧抱着她，浑身都在用力。
最近苏晓日益渐瘦，又因为明辉太后曾说过，她本不属于这里。
担心她哪一日忽而就不见了，而躯壳是这片天地之中的，只神魂来自别处。
那就只好稳固她的神魂，养好她的精气，让她想跑也跑不得！
于是，季衍尘特地找贾宴问了安神的食材有哪些，再命老管家让厨房多按那个方子采买，整日里养下来，人还是一样瘦，气色果然见好，也比往常能吃能睡了。
偏偏这个小迷糊鬼，居然看着那些食物并不相克，就不放在心上，到现在也没发现。
就是可怜了季衍尘自己，明明收回了不能着急的心思，如今却又不得不等她再养得好些。
为了自己这个世间难寻第二个的王妃，也确实急不得。
可眼下，却不想让她就这么睡去。
苏晓都强迫自己习惯被季衍尘抱着的力道了，谁知腰间微微发疼，紧接着天旋地转的，自己竟是离地而起，像是转了几个圈才被放下。
费力地眯开眼，发现季衍尘把自己抱回了贵妃榻上。
可是季衍尘好生过分，不好生把她抱着也就算了，居然还占据了整张贵妃榻的位置，只留下手臂粗的一个小边边给她容身！
她气得要捶季衍尘，然而实在困极了，自己都觉得挥起来的胳膊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杀伤力。
“哈哈！”季衍尘甚少这样笑。
“哼。”苏晓撇撇嘴，干脆放任自己栽到季衍尘怀里。
反正季衍尘不可能不把她接住的！
事实上，季衍尘果然接着了，还让她舒舒服服趴在身上。
双腿严丝合缝地搁着，脚尖微动，才到季衍尘小腿肚左右的位置。
身高差啊……
她心里软绵绵的，再困也忍不住吃吃笑出声：“你说，若我们有了孩子，身高更像谁呢？”
季衍尘的指尖在刹时间变得滚烫，那双眸子，更是幽深地像是能把苏晓囫囵吞进去。
“像谁都好。”
苏晓撇撇嘴：“若生了儿子，却长成和我一样的个子，将来恐怕没人要。”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享福便是。”季衍尘眉心紧皱，浑身像被火烧着，却进退两难。
“那还是生女儿吧，若能长得像你，一定是神仙之资。”
“好，女儿很好。”
听着季衍尘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苏晓有些担心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顺手又在他后脖颈捏了捏，只想帮他缓解疲劳：“可是教训憨丫头和顺儿的时候累着了？你把他们教好了也好，等咱们有了孩子，就让他们去教，咱们就不必费心了……”
季衍尘哭笑不得，那两个熊孩子倒是听他的话，没等怎么开口，就哭着跪下求他，请他向他们的‘师娘’求情。
但让那两个孩子，教他和苏晓未来的孩儿？
那尘王府岂不就是魔头窝了？
还有，苏晓乱动的手若再不停下来，他可就……
“唔，你也太瘦，硌得慌。”苏晓呢喃呓语，翻来覆去的，觉得怎么都不舒坦。
季衍尘面色铁青，却又不得不抱着她，免得她不留神跌了下去。
终于，他忍无可忍，猛然起身，把苏晓扔到了厚实的被褥上。
苏晓惊醒，回头却见房门大开，人影却没瞧见。
“季衍尘，你去哪儿？”她有气无力。
“沐浴！”
听到这话，苏晓更精神了些。
沐浴就沐浴，怎么还气急败坏的？
不对，季衍尘不是已经沐浴过了吗？
怎么还去？
……
这厢季衍尘沐浴败火也无从安枕，另一边的苏家，自然也是个不眠之夜。
实际上，俯瞰整个京城，也没有几户人家是已经睡下了的。
唯一的不同在于，大家都在看笑话，就是平日再不合的一大家子，也聚在一起热切谈论，显现出一派颇显怪异的其乐融融。
而苏家，则整体被愁云惨淡所笼罩。
苏娇然回房之后，黑灯瞎火地以泪洗面，一直呆到了现在。
没人敢过来劝，也没人有闲心过来慰问。
张如雪倒是早就来了，脸上已经上了药，然而她也处在巨大的震惊和不甘，还有愤怒和绝望之间，久久回不了神，全然顾不上苏娇然。